“那天杨怿对我说过,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助宇文昊统一天下,那我怎么能忍心让他知道宇文昊要杀掉他的事实呢?宇文昊说的对,杨怿是顾忌到我才迟迟没有发兵南魏。与其让他知道真相放弃心中抱负,还不如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让他厌倦我甚至恨我。这样,他不会再有顾忌,宇文昊也不会伤害到他。”
没有经历过这些,我实在是无法感同身受,不理解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走到这样一条路上。只是听到木楚宛的这个决定,心中泛起一股心酸。
杨怿以为木楚宛至始至终都不曾爱过他,所以浪费了这生前死后的三千年光景也要寻个答案。木楚宛以为杨怿想要的是功成名就、一统天下,所以冷下心伤着杨怿也伤着自己。
我无奈的问道:“你就不担心让一个深爱你的人变得痛恨你,他可能会更加痛苦吗?”
“我迟早是要离开他的,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的三千年也无法与他转世相守,还不如早早就断了他的念想。恨一个人总比爱一个人要容易放下,不是吗?”
恨一个人总比爱一个人要容易放下,可是爱的越深,才会恨得越深,这爱与恨原就是层层交缠,又怎么能放得下?
我突然希望此时的杨怿可以从酒醉中苏醒过来,哪怕只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让我杀了你,不然就让你杀了我呢!”镜中木楚宛语气冰冷无情,可现在我才知道,这冰冷无情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无奈与痛苦。
“怎么?不信?你还不知道吧,这场仗,你的孩子,没有了。”
“我怀孕三个月了。但因为那支箭,我小产了”
“为什么要写信告诉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罢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生个孩子。我本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更好,省的麻烦。”
“打呀,就当是我赔你儿子一条命,来呀”
每说出一句,那语气就绝情一分,木楚宛攥着的手就更紧了一分。
我还记得曾经我还怀疑为什么木楚宛说自己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可是攸宁却说是受到了木楚宛的指使。
现在看来,木楚宛没有说谎,只是后来的指认,是木楚宛安排的罢了。
杨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将军府。
“你去告诉宇文昊,想办法让杨怿知道那件事你射的,等他去找你,你便推到我的身上,就说……那箭上的药只是堕胎的药……是我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木楚宛对随后赶来的攸宁说道。脸上也再没有了刚刚的绝情,又变得木然。
攸宁想了想,点了点头,也离开了将军府。
之后的一个月,杨怿再也没有出现过。
攸宁来过几次,向木楚宛说到外面的消息。
“杨怿这一个月都在操练场。”
“杨怿派石文苏去调查你的身份和那天中箭的事。”
“杨怿已经知道你假扮攸宁公主的事情,为了不被怀疑,我们没有让石文苏直接告诉箭的事情。”
“杨怿决定自己动用皇室情报网去查。”
“杨怿查到了我们想让他看的,今天来质问过我。我按照你说的,将一切推到你的身上,包括堕胎药的事情。就我看来,这几天,他就会来找你。”
……
杨怿的消息一桩桩、一件件的传来,看到事情向着自己意料之中方向发展,木楚宛心中却只有痛苦。
该如何面对他?
就在昨晚月十五,木楚宛第一次犯蛊,浑身剧痛、生不如死,过后发现自己身上锁骨处皮肤变薄,皮下的血丝清晰可见。
木楚宛知道,这就是千年蛊的症状。
中蛊者月十五犯蛊后,身上皮肤就会变薄一处,直到最后死前全身肌肤全部透明。而死后灵魂无法凝聚,呈现透明状态,三千年不得安宁。
杨怿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该有多心痛?
必须让他放弃自己,也必须让他恨上自己。
“你死后的这三千年,魂魄就一直维持着透明的状态?”我惊讶的开口。
“他足足找了我三千年,可是怎么能找到呢?”
说完,木楚宛缓缓摘下脸部的黑纱,脱掉包裹着的黑衣,露出被遮盖住的身体。
我震惊的看着木楚宛,半晌才缓过神来。
魂魄的形态若隐若现,轮廓下的骨骼清晰可见。每一根骨上都印有大小不一的黑斑,每一块黑斑的中心都是如红豆般大小的蛊洞。
据《阴界简史》中记载,蛊洞是中蛊人被诅咒后,死后的魂魄被蛊的力量折磨留下的印记。只要有这印记在,中蛊人的魂魄在被诅咒的时间里,每天都会承受着无法言说的极致之痛,且这印记生生世世也无法消除,就连痛苦也无法根除。
而传说只有首任女阎王青梧有能力除掉这印记,只可惜,青梧因为犯了天条早已下落不明。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
“在我死后,每到月十五都会有一个黑斑出现,月十五过去又会出现一个蛊洞,创巨痛深、钻心透骨。我如隐形一般存在着,在这样的日子里,过了整整三千年。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我的魂魄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