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娥连忙卷起袖子,伺候吴妈擦脸,然后又伺候她脱鞋脱袜,拿起木盆上的布子替她擦洗起来。
吴妈望着她低头服侍自己的模样,心里头暖暖的,轻声问道:“张家人待你好吗?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春娥用力点点头:“他们待我很好。张叔张婶待我视如亲生,张大哥和张二哥平时也是和和气气,就连小妹也喜欢和我作伴呢。”
说实在的,张家虽然一贫如洗,但一家人和和气气,个个都老实本分。
虽然,每天顿顿都是些粗茶淡饭,但是一样能吃得饱,吃得踏实。
洗漱过后,吴妈盘腿坐上了炕,张嫂子和春娥一道坐过来陪她说话:“家里没什么好吃的,这会连茶叶也没有,只有热水解渴了。只有几根猪大骨,俺一早就放入锅中煮了,还望吴妈您别嫌弃。”
对他们而言,一锅骨头汤,几张烙饼,就已经是很好的菜了。
吴妈笑笑:“农家饭菜最是养人。张嫂子快别和我客气了,咱们都是老相识了。看您把春娥照看得这么好,我真是该好好谢谢您才是。”
张嫂子连忙摆手:“可使不得,春娥姑娘这么懂事,帮了俺们不少的忙。俺这几年年纪大了,常常腰酸背痛,做不得重活,全靠着春娥姑娘帮着忙里忙外,而且,她抽空替俺们家里人缝补衣裳,要不就做些针线绣活,等到赶集的时候就拿出去卖,帮忙赚钱贴补家用。说起来,哪里是俺们照顾她,明明就是她再照顾俺们呢。”
张婶子一番话说得春娥涨红了脸。
她心里一时感慨不已,以前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被春茗姐姐比下去,样样不如人,如今到了这里,甭管做什么都有人夸奖,做什么都是好的。
她的话音刚落,张六斤就和大儿子张元一人扛着一大袋子粮食从外面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今儿是赶集的日子,他们爷俩儿把家里唯一的一头猪卖出去,换了两袋粮食。
张婶子和春娥听见动静,连忙下炕迎了出去。
张嫂子还没等他们歇口气,就将吴妈来了的事情说了一通。春娥则是走到张元跟前,没有抹布,而是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张元看着她,憨憨地笑了一笑。
家中来了客人,张六斤和张元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歇,就进屋去给吴妈问安。
当家的人既然回来了,吴妈便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想要买下他家的几亩地。
张六斤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看了自己媳妇一眼,有些为难起来道:“吴妈妈,您看,俺们这一家好几口人,全指着那几亩地过活呢。您要给买去了,俺们往后可怎么生活啊。”
吴妈微微一笑:“张老哥,您先听我说完。我家小姐是想买你们的地,但是,这地买下来之后,还是要靠着你们一家子人来耕种收拾才行。”
张六斤以前曾经给大户人家做过长工,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想买了自己的地,然后,再租给自己种,然后,每年净收租金和五分之一的粮食。村子里不少人都是这样买了地,结果被地主算计得分文不剩,还得卖儿卖女。
庄稼人都是急脾气,想到这里,不禁坐不住了,猛地起身道:“吴妈妈,俺们一直都觉得您是个好心肠的人,可您怎么能算计俺们的地呢?俺们一穷二白的,除了这点老祖宗留下来的地,再没什么指望了,求您高抬贵手,别为难俺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