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不见阳光,只有桌面上的一盏油灯在苟延残喘,林氏躺在床上,她的眼睛早已看不见,早已习惯了黑暗。
空洞无物的双眼流下两道混浊的泪,千言万语在喉中只能化作呜呜的声音。原本四旬才过的家主夫人,如今衰弱得犹如八十老妪,面如枯木,心如死灰。
绿藻去取午膳,红秀端着一盆温水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进来。
两个看守林氏的丫鬟每隔几天便会帮林氏擦身子,家主的命令她们不敢造次。昨天公孙沁儿的警告还犹在耳边,今日的红秀显得尽心些,加上她们天天和这老婆子待在一起,也不想被熏着。
“夫人,我来替您擦身子了。” 隐隐作痛的腹部和背部令红秀的顺从里带着些许不甘。
她把林氏扶起身,目光触及到手背的淤青一片,昨日被踩在脚下的屈辱浮上心头,她每天在这鬼地方侍候这不能动的老婆子已经够憋屈了,凭什么还要那样被人卑微地踩在脚下?
想到此处,红秀扶住林氏的手一松,长期卧床未动过的身体僵硬地直直掉在地上。
林氏就像饱经风霜的老树皮,沧桑到只剩下一幅空壳,费力扒着地面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着,红秀就这样看着她,嘴角的冷笑,眼里的厌恶和幸灾乐祸表露无遗。
绿藻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她紧忙要去扶起林氏,却被红秀一把粗鲁的推开。
“红秀,你干什么呀?你忘了昨天大小姐是怎么警告我们的了吗?”
她说,要是再让她发现她们对夫人不敬,就砍掉她们的手!
红秀原本还是有一丝顾虑的,转念一想,又不怕了。
“怕什么?她又不能天天在这守着,昨天只是运气不好被她碰上了而已,这老婆子眼睛是瞎的,嘴巴是哑的,手脚也不能动,你还怕她去告状不成?”
绿藻:“红秀你小声一点。”
“就算这老婆子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她也说不出去啊,再说了,要不是你昨天疏忽,大小姐又怎么能进来。”
红秀指责起绿藻来,后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氏在地上摸索了许久,双手摸到了一堵墙,正是她想要找的东西,她一点一点直起身体,动作艰难而缓慢。
终于,她的上半身立了起来,头颅往后仰起,两个丫鬟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时,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林氏的身体倒在一边,墙上,鲜血在昏暗灯光下被映成暗红色。
公孙沁儿跪在母亲的灵位前,眼中没有眼泪,只有恨,她恨那个她叫作父亲的人,他听到母亲的死讯第一反应是命人把尸体烧了,公孙沁儿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她把长剑指在丫鬟胸口上逼问,她们说母亲是自己…,她知道,母亲是不想再连累她了。
父亲为了自己野心害死了哥哥,害死了母亲,那么下一个就是她了吧!
在叶川城的第六日,茫茫的大雪终于是停了,又待天晴了好几日,冰雪消融了些,太子一行启程返回皇城。
日落暮色渐暗,东方逸此次去叶川行事低调,只带了瑾霖的两名信任的随从,东方雪瑶带了一名贴身侍女粉蝶,负责保护她的赵诺也来了,加上月如歌,一行八人化作商人在天黑前到了镇子。
宁和镇,镇如其名,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镇上的人似乎都很热情,对外来人没有戒备心,从他们进了镇子以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瑾霖拦下一名提着酒三十来岁的汉子,“大哥,请问镇子上哪里有客栈?”
汉子微醺,讲话带着大舌头:“我们这小地方哪有客栈啊?加上过路来往的人也很少,如果要借住都是到镇长家里,诺,往那边走。”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镇长年纪不大,看起来特别和善,只是知道他们要借住时颇有为难。
“几位贵人,你看我这地方也不大,今天房间都要住满了,剩的房间不多,你们这么多人……”
·“无妨,我们住下来。”
剩下的两间房一间是南边尾间,一间是北面的尾间,镇长领着三位姑娘去了北边的房间。
小孩性子的东方雪瑶走在前面,她自小在深宫中长在,难得出来一路上都很兴奋。月如歌眉间一道细折,她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余光瞥到镇长衣角的血迹,月如歌表面不动声息,掌心暗暗染上青色,“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血?”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镇长呵呵笑着解释说,那是他方才杀.鸡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让夫人看到这污浊的东西,真是失礼。”
这一番说辞未能让月如歌的防备放下。
“你这剩下的房间也是特别,怎么南一间北一间的?是借住的人都不愿意住这两间房么?”
闻言镇长的眼中暗光一闪而过,脸上还是那和善的样子,“夫人别误会,本来这北边的空房间是连着的两间,可是住在另一边的房间一对小夫妻,他们的女儿和我的女儿玩得来,吵着要换房间,因为这边离得近,她好来找我家闺女玩,所以才给他们换了房间的。”
正说完,两名小女孩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们坐在房间门口玩着绕红线,约摸十二三岁,东方雪瑶和粉蝶蹲在旁边看着她们。
镇长向朝她们挥挥手,“去去去,外边冷着呢,去屋里头玩。”
其中一个小女孩应了一声,两人跑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镇长转身又向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