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静静地看着王焚,平静地客气道:“王先生,别来无恙。”
她客气说话,王焚却上下打量着她,哼笑了一声,“上次那病症,可有再犯?你不同我好生交代一番病从何来,我可难保能把你彻底治好。”
他阴阳怪气地腔调,裴真也不见怪,排斥那会王焚没少问她,她的事如何能说与这等人,她一口咬定不知原因,显然王焚不信,却是无济于事。
裴真暗暗猜测,王焚突然出现在捧月楼,是不是还想要从她嘴里得知些什么,她只当没听见方才王焚的话,礼貌地笑笑。
王焚脸上闪过不悦,歪着扭曲的半张脸笑起来,“你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我等你愿意说的那一日。”
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裴真隐有不安,他说完便揭过了这茬,双手背在身后,探头凑近了裴真,“我不管你是未采还是裴真,不管你是在冷名楼还是已经离楼,我可告诉你,不该管的事一样都别管,尤其,不要和楼主对着来,不然你救的人,说不定就变成了你害的人。”
他将最后拉得极长,警告的意味十二分的浓厚,裴真略一思索,知道了原因。
她看了王焚一眼,“也就是说,李君今日发病,是因为楼主不给药,是么?”
王焚皱眉冷笑,“难道我的意思不够清楚?”
裴真点点头,淡淡道:“我只是确定一下。”
王焚不知道她说得“确定一下”是什么意思,又上下看了她好几眼,阴阴一笑,甩着袖子去了。
风依旧吹得水墨的帷幔犹如鬼魅一般飘飘荡荡,裴真坐着想孟尘和李渡的事。
看来那二人没有顺着厉莫从的意思,厉莫从出手惩戒,这才有了孟尘各家各户地拍门寻药。
这样想来,他拍了那么多门户,都没有寻到药,也许并不是那些人家没有,而是......
脚步声响起,未英从二楼走了下来,他脸色有些不好,裴真迎了过去,小声问他,“怎么了?”
“阿真姐,”未英皱着眉,“楼主似乎并不相信,韩烺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未英忧虑又疑惑地看过来,裴真面不改色心不跳,朝他颔首,“没事,我来跟他说。”
楼梯口有小童引路,裴真安抚了未英信步上楼。
捧月楼拢共四层,但从外间看却有六七层之高,裴真自一楼厅堂上到二层,立在二层之上,才晓得二层同一层一样,都是高阔的厅堂。
只是相比一层厅里飘飞的水墨纱幔,二层什么遮掩都没有,甚至没有一扇屏风,她看到了正东方向,一层层台阶上,一把金丝楠木阔椅上坐着的人,是厉莫从。
小童送她上来通报了一声,便消失在了楼梯口,裴真感到了来自东边的压制感。
她走过去,厉莫从歪了歪头打量她。
他穿着一件素白色镶鸦青色宽襕的长袍,宽襕边上绣着花样繁复的月白色纹样。三十又五的光阴将他眉眼刻得硬朗得深沉,他正身而坐,唯有歪着的头,露出他此刻对来人的好奇与亲狎。
裴真心中警觉大增,一步步走上前,在厅里摆放的两排圈椅末尾站定,行了个礼。
她不上前,厉莫从看着她,摆正了脑袋,嘴角噙了一抹笑,点了她坐下,“怎么?无功而返了?”
他说得极轻巧,裴真却听得眼皮一跳。
厉莫从不问她结果如何,二话不说地便将无功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没有消息和无功而返,根本就是两码事!
裴真想起她提出离楼时厉莫从的态度,先是惊讶,而后便好像真的要放她走一样,将这甲级任务交到了她手上,那态度裴真当时未过多品味,分明就是看她有几斤几两的意思。
他现在这么说,是认定了她探听不到,便胡乱说是没有消息了。
裴真深吸一口气,起了身,“楼主容禀,我等此去锦衣卫指挥使府上探听其对前任指挥使的死因之查探情况,目前已得到确切消息,并非无功而返。”
她这般严肃,厉莫从嘴角的笑意未收,越发扬了起来,“确切的消息,便是什么都没有?”
裴真忽略他口中的嘲讽,正色道:“锦衣卫指挥使韩烺确实怀疑周机之死有人背后操纵,并借机南下微山湖亲自查问,然他并没有问到有用消息,锦衣卫无人再至微山湖查探,韩烺亦亲口说其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言罢,空旷的厅堂一默,只有一种略带刺鼻的不明香气从香炉内飘起。
厉莫从明显不信地点头,“没想到,我的小师妹,还有这般本事,能让锦衣卫指挥使亲口说出消息。”他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看样当得不错?”
话音一落,裴真终于在那刺鼻香气中,心头快跳了两下,她冷静地说不易,“如履薄冰。”
厉莫从挑挑眉,翘起了腿,摆出一种放松的姿态,又开始歪了头打量裴真,“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唐家人为你所用的?我记得那蓝姑,医术不浅呢!”
裴真当然不会告诉他,直接略过了厉莫从好奇的询问,“楼主可以此告知金主。”她说着一顿,又道:“若是不放心,我可亲去说明。”
“呵!”厉莫从忽的一下,裴真见他起了身,直觉眼前一晃,再定睛看去,一身白衣已至自己身前,就在她身前不到半丈处。
“你去说?别是想帮韩烺顺藤摸瓜吧?韩烺给你什么条件?”
他声音不大,裴真却觉得心头一滞——他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