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蓝心里有些奇异的感觉,打量她一番,这一年多的日子,当初的三丫,现在的南风是越发稳重了,对着模糊的铜镜,微蓝也能感受到她一丝不苟的模样。梳好了发辫,南风踌躇一会儿,问:“小姐可是觉得奴没用?”声音里是委委屈屈。
微蓝回头看进南风的眼睛里,“此话怎讲?”南风是一直跟着她的,平日她让院子里的丫鬟各司其职,南风也做活认真细心,虽说学东西比较慢,可也算不上笨,多练几遍能记得比旁人牢固得多,况且她大丫头的管制能力是越发显现了,现在她是疲累了?
“论起诗书,奴比不得南书,南诗,她们一个安静有礼,一个活泼讨喜,能打探消息,论人情世故,奴比不得二夫人拨来的四位姐姐,就是看医术,南丹也好过奴千万倍去,小姐可觉着,奴累赘得紧?”南风抑郁地说着,眉间低垂,一双眼睛含水却无焦距地看向微蓝。
微蓝想了想,“你是当真觉着累了,不想再受累?还是觉着自己有不足,焦急得很?”
南风喏喏地不敢说话,微蓝感觉到自己敛了神色,很是严肃,赶紧伸手拍拍脸,放松自己的面部神经,柔声说:“你也不必说自己不知道,你既是自己想要和我说些什么,想来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南风一慌,忙要否认。
“没什么好怕的,世人都有七情六欲,你一直陪着我,我近来可能待你确实慢了些,……”南风又想说话,微蓝压了压手,让她不要激动,“你有什么选择我都随你,若是累了,等我回了南郡,帮你寻门好亲,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了,不过这人选嘛,虽是看你自己意思,不过我觉着,到底还是不要去那些富户家做妾,我的哥哥们,你也别想,到底不是条稳妥的生路,可你要是真的想,我也帮你打理一二就是。”
南风有些呆愣,讷讷地听微蓝继续,“你若是觉着个人有所不足罢,那便多学多做,少言语,人有所长,尺有所短,不究其他,你在所有丫鬟中,绝对是最忠心的,当初从南郡府里出来,别个都以为我失了势,不要跟着,你这一路陪着我的恩情,我记着。南诗,南书,书念得好,可你也有渐渐能写的一笔好字啊,阿初八面玲珑,你现今也是沉稳啊,下面的小丫鬟闹起来,你也处置得宜,就是南诗那样的,也不敢像先前一般,与你叫板。”
南风微微点头,一行清泪滑下来,微蓝摸索一番,赶忙从怀间掏出帕子来,她定睛一看,有了。“就说这帕子,你瞧这刺绣多好看,针角细腻光滑,颜色搭配也清俊素雅。当然有人选择勇往直前,有人选择以退为进,这都不妨事,我只是告诉你,你有在成长,不要用看着你缺失的地方,多想想你的好处,你有什么,乖……”南风含泪嗫嚅,微蓝本想带着她去娇娇那儿,可看她满面愁容,也只得无奈地领了南书去。
“姐姐可来了?来看看妹妹我临的帖子,可还入得了眼?”微蓝一进富春居,娇娇就一张笑脸跳出当中:“你看这笔,还有这笔,我觉着写得极好,姐姐看呢?”娇娇一脸期待,微蓝也不愿拂她的意,大力夸赞了她一番,就见娇娇喜滋滋地跑去一旁喝茶了。
娇娇的院子一派富丽气象,屋内多用艳色装饰,不过也不算俗媚,整体也算得上和谐。
娇娇坐在微蓝对面,喝一口茶润润喉,又推了暖手的炉子给微蓝,便噼里啪啦起来:东市新开的成衣店,绸面光滑,刺绣精美,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西市的胭脂水粉又出了新颜色,还有玉容养颜糕,能让人肤色透明,更生颜色。街上走街串巷叫卖的卖货郎,风味小吃多不胜数。总之就是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家里的世界多无奈。
娇娇许是被拘在家里太久,一整天都在抱怨,主题就是: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微蓝无奈,只能摸摸娇娇的头,指了指她案上的字,说句:业精于勤荒于嬉,这句板正而迂腐的话似乎拉回一点娇娇的理智,两人的话题开始偏向八卦。
娇娇一咳嗽:“《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那严先生的弟弟似是读书都读傻了,都不明理来着。”
微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志怪小说,偷耳听着,反应过来,左右紧惕地看一眼。娇娇一笑:“姐姐真是的,屋子里没人,我的贴身丫头在外守着,姐姐的丫头也是,外人才听不见。”
微蓝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突然沁出的汗,“妹妹也晓得人言可畏,这事都传到你这儿来了?怕是动静也不小了。”
“非也非也,痴心妄想罢了,谁会当真,普天之下,都该知道,笙儿姐姐是铁定要入宫的,再怎么说,笙儿姐姐也无意于他,何必自讨苦吃呢?”娇娇疑惑地问,“姐姐会缺什么?叫他上赶着送?巴巴送来,姐姐还是原封不动送回去,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要不是看在严先生面上,姐姐估摸着早翻脸了罢。”
扫完最后一行字,微蓝长长叹了口气,“他现在满心都是笙儿姐姐,伤心也罢,流泪也罢,便是见了姐姐一面,说上句话,怕都能乐个好几天,他自己选的,我们也不是亲近之人,不好多说,相信笙儿姐姐会处理好的……话说,妹妹的小像剪得如何?”
娇娇立马闭嘴,喊自己的丫鬟端了红枣桂圆羹进来,还亲手碰试了碗壁,毕恭毕敬地把碗放进微蓝手里,讨好笑道:“实是为此事求姐姐。”
见自家小姐如此,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