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之后,在酗儿与延珏两只筷子合成一双后,再说起今日之事,她曾恶狠狠的对延珏说过:“我当时都想了,如果那天在殿上,你敢给我先来一喷儿香大馒头,再来一把断头大砍刀,我石猴子就是必死无疑了,也得当场扎你一刀,黄泉路上拉你做个伴儿。”
延珏当即抱住了她:“呦,你还真舍得?”
酗儿笑里含刀:“你舍得杀,我有嘛舍不得埋的?”
有些话过后听着全当逗趣儿,可当下,酗儿是真真儿这么想的,既然当初进了京城,她就早把一根儿脖子架在了刀口上,她小命一条,从来也没怕过死,她甚至想过有一天极有可能会栽在延珏手里,可想是想,真正刀逼她脖子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儿——谁都行,你延珏绝对不行。
当然,既然后来俩人儿都好好的喘着气儿没事儿一起腻呼,也就是说,今儿延珏挑这茬儿与酗儿无关。
……
“老七,怎么回事儿?”保酆帝端坐起来,眼睛瞠大几分,却也遮掩不住这折腾半宿的疲倦,他看着大殿中间自己最小的儿子,目光平和。
延珏揖道,“回皇阿玛的话,其实早在前几日,儿臣便发现,每每从二哥处回来,便有人在儿臣的吃食上做了手脚,紧接着便不断传出离间我与二哥的闲话儿,儿臣虽极其憎恶,却也想着怎么着也得抓到此人,于是儿臣便顺着这贼人的意,日日佯装闹肚子,无奈那人极其狡猾,始终没有露出马脚,直到今日,禁卫来报说万树园遭了刺客,儿臣觉得不妥,又谴人搜了一遍,这才在耳房的灶坑找到了这个。”延珏说罢,回身唤了于得水,接着只见于得水呈上了一个东西,随手展了开来。
倒抽气声在内务府几个太监看过后一致点头后频起,石猴子也腰眼儿挺直,看着那件儿自个儿才穿的那件儿,如今却给烧的只剩半截儿的内务府太监衣裳。
嘛时候烧的?酗儿翻转着眼珠子,脑子转悠着才刚他那一串儿话,才刚萌生出来的那一堆什么‘背叛’‘先甜枣后巴掌’的胡乱心思就都掉进了肚子底下,再扫了一眼那脸色瞬变的延玮,酗儿扯起了半边嘴角儿。
介戏他要怎么唱,她还没想明白,可有一点,她看出来了,这厮这屎盆子今儿是准备照延玮一党扣了。
有得看官问了,这话儿怎么说?
嗨,你想啊,若说给延珏下药离间他与延璋,这头号人选必是渔翁得利的大爷一党啊,咱老七这话虽是没什么硬茬儿,可句句软钉子啊,您只瞧那些跟咱猴儿一样频频瞄着延玮的眼神儿便可知,管他这下药之事,是真有其事,还是莫须有,都不妨事了,因为谣言这东西,只要造了,总有傻子乐意信。
您又问了,那到底有是没有下药的事儿呢?如果有,是谁下的呢?
嗨,要我说,我是你就不问,这摸黑儿睡姑娘,扒哪儿摸哪儿自己猜多刺激?
果不其然,老七这话音没落多久,便有人不乐意了,延琛阴阳怪气的道:“我说老七,你搜到这个,怎么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生现在这没了头绪的时候拿出来?”
“四哥这话什么意思?”延珏转头看他,“莫不是说我老七空穴来风?”
“呦,这话哥哥我可不敢说。”延琛阴阳怪气儿的,东瞄西瞄风凉话似的道:“我可没那张利嘴,凭一件儿不知是哪儿来的衣裳,说出这么多故事。”
听延琛这冷嘲热讽的,老七也不吱声,一旁的延璋低声与延琛道:“老四,不得浑说,如今在外,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儿,我们兄弟当和气些。”
和气?延琛像听笑话似的呵呵笑了两声儿,完全不留情面的怼了延璋一句:“我说二哥,你们哥俩儿穿一条裤子,你自是向着他的,惯说平日我不乐意惹他,可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离间你们哥俩儿,这拐着弯儿骂人,不是把抠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么?”
延琛这话儿说的声音不大,可与坐在延璋身侧的延玮,却是恰恰收在耳朵里,他用眼神儿制止他继续喷,继而又落落大方的与殿中的延珏道:“老七,别跟你四哥一样的,接着说。”
延珏压根儿也没搭理他,而是与那殿上板着一张脸,不知作何想法儿的保酆帝又揖道:“四哥说的没错,若不是如今没了头绪,儿臣也不会拿这件儿衣裳出来,原本泻药之事儿臣并不想惊扰皇阿玛,可如今行刺事大,儿臣便不能坐视不理,虽说这内务府的太监衣裳大同小异,如今这件儿也未必就是死了太监那件儿,可关系到皇阿玛的安危,便是这‘可能’二字,也不能放过,更何况——”
何况什么?
延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顿了顿,他才道,“更何况,此人那么赶巧儿,正是我府上随行的伺候出恭的太监。”
嘛?
此时最最怔楞的绝对莫过于酗儿了,原本她还想着延珏这狠心的主儿弄了哪个替死鬼上堂,然当少时,精卫和阿克敦压着那被打的眉眼染血,鬓发狼狈的熟悉面孔时,酗儿真是掉了眼珠子。
她从没怀疑过延珏弄上来的人是他,毕竟若孪丝合缝,这个和她一起伺候他出恭的太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可她还是惊讶了,只是她惊讶的并不是小柴子这个人,而是这个对她来说绝对不算陌生的人,此时的表情。
目光刚毅,步履稳健。
她见过太多被逼在刀尖儿之下的普通人,那些人眼中发自内心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