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帝王,下至贩夫走卒,男人便是男人,千百年来,对于脑袋上长绿韭菜这事儿,都是难以启齿的。
事实上,保酆帝并未与阿灵敖说什么。
带他离开后,阿灵敖立马脸色一沉,扬手止了身后一纵侍卫,独自进了屋子,乍见婉莹衣领凌乱,梨花带雨,烂泥似的瘫在地上,他三步并做两步过来,二话不说便一个打横将婉莹自地上抱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惹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阿灵敖满心费解,然对上婉莹那婆娑的泪眼后,他周身一僵,烫手似的就要把婉莹放在塌上。
其实自婉莹入宫二十余年,她们从未像现在这般接近过。
这许多年来的禁宫生活中,别说是单独接触,就连私下里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太后娘娘还在时,每每晨昏定省,她常常夸赞婉莹对外戚的态度,称其凡事有分寸,知礼数,当为后宫之楷模,因此许多妃嫔背后都嚼着舌根子,说她婉莹做作矫情。
婉莹听之从来只笑笑,随她们怎么说,她自个儿心里清楚,她这是做贼心虚。
不管她反复迷惑了自己多少次,当初是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可每每午夜梦回,她却如何也擦不去记忆里那惹她迷乱的月华男子,时间久了,她认命了,于是她把他偷偷收在心里,藏在心尖儿的位置,不舍回味,不忍碰触。
可如今……
这个死里逃生,前途未的当下,恁是婉莹心中持戒再强,也通通失了效,她肆无忌惮拦住他的脖子,窝在他坚实的怀里,那种种复杂的心情,全部化为眼泪,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便一股脑的痛哭出来。
陡临的依靠让婉莹的脑子化做一滩浆糊,她什么也想不得,做不得,只能死死抓着阿灵敖的衣领,像是不说便再没了机会般,攒着满肚子的话想要与他说。
“有什么事儿便说事儿,你这般哭是做甚?”阿灵敖的声音沉着中带点儿焦急,适才皇上的火气不小,如今婉莹又这般模样,他心中委实着急。
像是终于哭够了,婉莹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他,看着那与老六相似过半的轮廓,婉莹心生苦楚,只觉命运捉弄,她抚上他的脸。
“娘娘……别这样。”低沉的声音充满抗拒,阿灵敖猛地推开了婉莹,倏的起身,连连后退几步,面骇微喘,仿若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让他避之不及。
又见栽瘫在塌上的婉莹笑的凄然,阿灵敖似是也觉得不妥,便又正色几分,把暧昧不明拨开来去。
“您是皇贵妃娘娘,身系我满门荣耀,有些糊涂事儿,万万挂不得心上。”他在提醒她,口气是她鲜少听过的一家门之主的口气。
“你能忘么?”婉莹幽幽的边问边在他脸上细细察探着,不放过一寸,有恼怒,有羞愤,有慌乱,唯独没有情思。
真的丁点儿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灵敖转了话锋,只问正事儿。
婉莹抬头看他:“皇上怎么与你说的?”
“皇上没说什么,只说让臣看着娘娘。”阿灵敖每一个恭敬的用词,每一个不失分寸的礼节,都说明了他在极力与她撇清关系。
婉莹突然心生好奇,若是她把皇上生气的原由告诉了他,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皇上好像发现了我与你的关系。”婉莹乎的开口。
却见阿灵敖猛的一震,那张岁月沉淀的俊脸纠结在一起,似是思考了好半晌后,才舒展了眉头,适才皇上虽恼,却无一分是向着他的。
他看着婉莹,冷静的道:“微臣不明白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婉莹看他,笑不语。
阿灵敖接着又道:“我与娘娘同出一门,荣辱本就一体,娘娘若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自当竭心尽力。”
这一番官场的不能再官场的对白,犹如一桶冰水自婉莹头顶浇到脚底,冰的她指缝间都麻木难觉。
怎么?
他以为她是在用她们昔日的关系威胁他?
呵……可笑至极!真真是可笑至极!
像是听见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婉莹笑的肩膀抖动,她是笑他,更是笑自己。
就在适才,她还一扑心儿为那往日情左右为难,就在适才,她还认定若是此事被他知道了,他再为难也会义无反顾的护她们母子周全。
可现在呢?
黄粱一梦二十年,她该醒醒了。
官场沉,权利交迭,这许多年下来,她婉莹都变的巧言令色,他阿灵敖又如何回到年少的简单?
二十年的同床共枕尚敌不过一个疑字,二十年前的露水姻缘又何来拱手荣华,生死相许?
“娘娘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阿灵敖万般冷静的一句话,让婉莹笑都笑不出声儿了。
她看着眼前的阿灵敖,她突然觉得,似乎除了这张上好的皮囊,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下面包裹的是怎样一个人,原来这么多年,那许多的‘情意’不过是自己幻想的。
他疏远她,她幻想他是怕她在宫中难做。
他处处帮她,她幻想他是心中难以割舍她。
他常常躲着她的眼睛,她幻想他也在跟她一样受着‘求不得’的苦。
而如今梦醒了,一切原来都是那么清楚,他疏远她,是怕她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帮她,是因为她们从来站在一条利益线上,而他躲着她的眼睛时,想必心中在想:早知她这么麻烦,当日绝对不犯下那糊涂之事!
“大人果真好气度,本宫今日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