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是谁?”欢哥儿懵懂着道。
林氏与丽姐儿说话向来不避讳几个弟弟,却不想几个弟弟听的似懂非懂,大声嚷嚷起来。
林氏和丽姐儿开始还错愕,接着就大笑了起来。以后说话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了,他们已然长大了。
待到了晨园后,林氏就与徐熹说起了今天的见闻,尤其把沈太太的脸色描述的细致。
“不能结亲家又何必结仇家,这回两家撕破了脸,沈家必定要说你的闲话。”徐熹言外之意是沈家必定要到处散布林氏势力的言辞。
“说就说,难不成我还怕他一个无根基的沈家!”林氏理直气壮。如若不是沈太太好像膏药一般,她也不会如此。
“你啊你。”徐熹瞧着林氏冷淡的脸色,心下软了软;想着林氏还怀着孩子,刚刚的一点埋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他们去吧,你只不理他们就是了。”话虽如此说,徐熹却还是亲笔写了一封信让徐福带着厚礼去了沈家。
沈恒吉先听了沈太太一番话,心里也怒,可看到徐熹的信件之后到底长叹了口气,收了徐家的赔礼。
“你就歇了心思吧。”沈恒吉对沈太太道。
“那林氏欺人太甚,我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沈太太是真被气着了。
“咽不下这口气你打算如何?再闹下去,只怕我们沈家吃不了兜着走!你就不为哥儿想想?”沈恒吉反问道。
“老爷……”沈太太张口欲言,却被沈恒吉一个手势挡了下来。
“我不知你从哪里听人撺掇着要与徐家结亲,可你用脑子想想,人家徐家样样都比我们沈家高一截,凭什么与我们结亲?就凭着哥儿的才学?哥儿还没功名呢!你当初探口风人家就不理睬,结果你三番两次的纠缠,人家能不怒?人家徐家现在鲜花着锦,我们沈家有什么!形势所逼,你就安分地呆在家中,别痴心妄想了!你要是再闹,我只要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就把你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沈恒吉发了怒,拂袖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沈太太和屋外窗下,一颗心碎了几瓣的沈周。
第二天丽姐儿照常去凝晖堂主持中馈,顺利地发了对牌,吩咐了几桩事之后就去与林氏用早膳。
林氏胃口还是照常的好,汤面粥茶,样样不落,每样都吃些。丽姐儿瞧着林氏吃的香,连忙夹了一箸黄鱼与林氏,林氏看都没看就吃了,连说味道好。
丽姐儿笑了笑,接着吃面,余光一扫,却发觉芳草的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一大清早的,你这是怎么了?”丽姐儿放下碗问道。
林氏怀着孩子要万分小心,身边贴身服侍的情绪不稳可不是小事。
“芳草好事近了,不过是舍不得离开园子罢了。”林氏笑着道,促狭地瞧了芳草一眼。
芳草双颊一红,低着头绞着帕子不说话。
“戈家大小子可把这块石头给打动了,芳草松了口,说愿意嫁去戈家。戈家大小子可真是个有本事的,单凭能把芳草娶回去,就是个能干大事的。”林氏笑着道。
戈家大小子对芳草有意这事儿,满园子的人都知道。人人都说芳草前世烧了高香,积了德,对芳草是又羡慕又嫉妒。开始芳草还死咬着不松口,人人还都说芳草是不知好歹。
要知道戈家一家子都是良籍,戈異在丽姐儿的金铺里画首饰,一年赚的银子与园子里的大管事一样多,更不用说金铺里平时得的赏钱。戈家的两个女儿也一个嫁了开书画铺子的,一个与主子们交情匪浅,即便是戈家大小子也把笔墨铺子的生意做的红火。戈家虽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虽不穿金戴银,却生活富足,饿不着也冻不着。芳草是夫人身边的,嫁去了戈家,戈家也断不会为难芳草,给她委屈受。且听闻戈大小子的娘性情十分和顺,对谁都温温柔柔的,想来对芳草也不会摆婆婆的款来。
这确实是一门绝好的亲事,丽姐儿听说芳草松口了,也笑了起来,心里颇感安慰。
芳草原本是扬州一家小盐商家的女儿,虽家中没有金山银山,却也生活顺遂。结果韩家为了能霸占整个淮北盐业,对其他盐商倾轧或结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芳草的父亲虽是盐商,却读过几年书,深知是非黑白,对韩家很不满,结果被韩家盯上了,家财尽散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家破人亡。芳草被发卖为奴,人间疾苦,世态炎凉,可谓都尝过了。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记得父母惨死,兄姐早夭,她要报仇。最后她辗转到了林家,进而到了徐家。知道徐熹钦点了两淮巡盐御史之后,她狂喜。善恶到头终有报,果然不是虚言。
在苏州,她遇到了母亲以前贴身大丫鬟的遗孤于媳妇。看着故人之女生活惨淡,且一脸怯弱的样子,她破例抬举于媳妇,希望于媳妇能有个好生活。当年于媳妇的娘亲曾护过芳草一阵子,被卖了之后还把身上仅有的几文钱给了她。于媳妇与她娘长的一模一样,芳草只略作打探就明白了原委。还有园子里的孙婆子,原本也是母亲身边服侍的,现如今为了忘却一切反而助纣为虐,那孙婆子正是韩家安排进来的人,这让芳草心寒。她不由得想,当年的孙婆子是不是也是韩家派进家来的?后来徐家的主子们察觉出了她的蹊跷,她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身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她想着人谁无一死,何不痛快点?她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