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儿听了绿萼的话点了点头,想着世间的人果真八字不同。有的荣华富贵,恨不得把补品当饭吃;有的则为一饮一食,努力生存如炼狱。不过别人家的事,也就是一听一说,随风而过,她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唯一难过失落的不过是住了多年的家终究要易主,这园子里的美好回忆终究只能成为回忆。
不过丽姐儿的伤感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忙碌的很,要管的事情多着呢。腊八粥刚刚吃过没多久,就好像昨天的事情,眨眼间就到了大年三十。绚丽的烟花在晨园上空炸出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或火树银花,或绚烂多姿,让人移不开眼睛。观赏美景的人仰着头,张大嘴巴,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呼喝,整个园子都热闹异常。丽姐儿身在其中,在充满喜庆热闹气氛的大年夜中莫名地感到满足。江南再好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段时光,你可以恋恋不舍,也可以每时回忆,却无法挽留。
整个正月丽姐儿都是与家人一同在凝晖堂中,被水仙,兰花和梅花等花卉的香气熏得头疼中度过的。从精致的盆景中,看的出来,于媳妇做事有多卖力。丽姐儿向来大方,直接赏了于媳妇十两银子,算是褒奖。待到了正月十五,丽姐儿带着几个弟弟特意轻车简从又逛了一次灯会,看着花灯闪耀,水乡渺渺的样子,丽姐儿不止一次地集中注意力,要将美景全部刻在脑海中,努力将它变成永不忘却的回忆。诗情画意的生活总是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总的来说,江南如画的生活让丽姐儿身心都变得舒朗。
“姐姐,我们再不回来了吗?”欢哥儿一双如同黑玛瑙一般的眼珠盯着丽姐儿问道。
“不知道。”丽姐儿如实回答。
欢哥儿听了丽姐儿的话,低下头。苦恼地蹙了蹙眉道:“我很喜欢这里,我们不走不行吗?”
“我也不想走。”双胞胎的喜哥儿和乐哥儿顺着欢哥儿的话异口同声道。
丽姐儿听了几个弟弟的话,想了想道:“这里再好,也抵不过在父母身边。父母在,不远游,圣人书上的话,你们怎么都忘了?”
三个弟弟听了丽姐儿的话。都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却闷闷地不搭理人。丽姐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当回事,想着孝子都是一时兴起,却不想出发的时候差点出了大事。
待过了正月。徐熹带着徐福去扬州盐院与新上任的两淮巡盐御史交接。临行前,徐熹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独*毁了不少纸张,下人守在外面都能闻到烟。那边林氏则带着丽姐儿开始收拾家中的东西。晨园中财物已经不是刚来时三两条船可以运走的了,除了园子里本有的家俱等笨重物件,剩下的东西林林总总,若租不到大船,怕是得用一整条船队不可。这样太过打眼,令人不安。于是徐老太爷和林氏想了法子。直接将园子里大多不算名贵的瓷器。漆器,字画,古玩,首饰,衣料。摆设,药材等等一律折成现银,然后存入银楼,变成银票仔细保管。因为卖的急,价钱算不上好,价值几万两的东西最后也只变成了几千两银子。
林氏随手将银票塞进香囊中,直接给了丽姐儿道:“这些你拿着,路上若有什么差错,就拿着这几千两应急。”言外之意,路途若顺风顺水,这几千两就是丽姐儿的零用钱了。丽姐儿心里偷笑,面上则将香囊郑重其事地挂在腰带上,生怕弄丢了。
“小财迷。”林氏哪里不知道丽姐儿的心思,看着忍着笑意的丽姐儿,打趣了一句。
晨园中的笨重家具,徐老太爷只选了几件金丝楠木所制的家具,剩下的全部留下了。再就是要带走的金银细软和古玩字画等器物,外加上徐家的几十个下仆,满打满算的租了两条大船和一条小船。其中贵重的首饰,银票等等都装在一尺见方的匣子里,由林氏亲自携带。
徐家要离开的事儿整个苏州的人都知道了,于是来送行的女眷们整日不断,丽姐儿和三个弟弟拿着各种各样的送别礼手都软了,却整天都笑嘻嘻的,正应了林氏那句财迷。
待丽姐儿回了涵珍馆,又拿到了婉玉送来的帕子等物。
“我娘说了,这些都是她的一片心意,还望秀别嫌弃这针脚粗鄙。”婉玉眼泪汪汪的道。
“这绣活鲜亮的很,哪里粗鄙!”丽姐儿一边拉着婉玉说话,一边递给婉玉一条帕子。
“以后也未必见不着了,你这是何必。”丽姐儿瞧着婉玉呜呜咽咽的,心里不好受,却哭不出来。
待婉玉走了之后,丽姐儿才知道芳草去林氏那里送了几双鞋,几件衣服,还跟着掉了会眼泪。丽姐儿心下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徐家启程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九,而徐熹那边也在二月初八赶回了晨园,与家人汇合。
“留下徐福处理这园子,一旦将这园子交出去,他就会行快船与我们汇合。”徐熹夜里与林氏商议道。
“徐福是个稳妥的,我自然放心。”林氏一边抱着小五拍觉,一边与徐熹说话。
“好歹在这鱼米之乡,物华天宝之地呆了六年,现如今要走了,还真是舍不得。”徐熹感概道。
不止是徐熹,林氏也喜欢江南。江南气候温润,很适宜林氏和丽姐儿休养娇弱的身子。虽然京都有父母亲人在,可这苏州,到底天高皇帝远,这几年日子过的确实舒心。
“早晚都要回去,现在回去也好。”林氏虽心里喜欢江南,可又觉得回京都也有好处。要知道丽姐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