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门帘轻轻一挑,又重重落下。
一个明明身姿秀丽,却面若冰霜的宫女,手捧一只百鸟朝凤掐丝珐琅食盒,昂首从膳房里走了出去。
膳房里派剩下的宫女们,看到领头宫女夏青前脚出了门,个个紧绷的精神,顿时放松了下来。
一个眼尖的宫女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跑到窗前踮着一双细足,扒着门缝一直往外瞧。
这样的举动,难免来屋里众人的一阵轻笑。
直到那副瘦削而挺拔的背影,远远在视线里消失不见,那个宫女才转过头来,眉飞色舞的朝一屋子人道:“你们笑什么?一群傻子。”
没人愿意被当作傻瓜,这句话这么轻飘飘丢过来,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宫女们都炸了窝。
“刚才是夏青给太后送早膳去了吧?有这么好看吗?”
“你这是说谁傻呢?大家都是傻子,就你精明!”
“就是,夏青在咱们面前,还不是永远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眼尖的宫女倒也不恼,目光仔细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想从这一圈人里找出一个明白的。
最后,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唉,你们没看见夏青笑了吗?”
一语既出,所有人口里想说的话,连同心中的一片鼎沸的不满,尽数全被闷回了各自腹中。
一圈人齐齐噤声,面面相觑,都忍不住开始回想,夏青方才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到底有没有笑。
这时,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淡淡道:“紫菱,你刚才真的看见她笑了?”
原来这个眼尖话密的宫女,名叫紫菱。
紫菱眉头微微一蹙,断然道:“我方才看见她的嘴角,朝两边弯了弯,你们说,这算不算?”
众宫女一片啧啧唏嘘。
紫菱见状,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错,忙斩钉截铁补充道:“就算是她没有笑,难道你们都没瞧见,她今天送出去的食盒,并不是太后的那个么?”
一个平日和紫菱关系不错的宫女,率先恍然大悟,接过话茬道:“紫菱说的没错。夏青离开的时候,我也看到她拿的不是平时给太后送饭的那只五彩福寿,而是百鸟朝凤的那个。”
又是一片神色各异的唏嘘。
“啊?夏青不是一直给太后送饭的吗?”
“对呀!百鸟朝凤的那个,不是专程给皇后娘娘送饭的食盒吗?许是夏青拿错了呢!”
“你可真逗!你哪只眼睛,见过夏青犯过糊涂?只要她能不挑捡咱们的错处,就不错了。”
“对了,给皇后娘娘送饭的,不一直是木岚吗?她干嘛去了?”
“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她,闵司膳才改派夏青去送的?”
众说纷纭之间,膳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闵司膳面容肃穆的伫立在门前,目光从房里众宫女的脸上挨个扫过。
宫女们一个个慌忙低下头去,紧紧抿住口唇,抄起原来手上的事,假装自己方才并没有多一句嘴。
闵司膳眉头紧锁,胸口微伏,朝一屋子人加重音量道:“这里是膳食司,是用手做事的地方,不是用嘴做事的地方。你们一个个这么擅长捕风捉影,怎么就不肯多花一点心思在自己的厨艺上?”
譬如打蛇要打七寸,闵司膳的几句话,也恰好说到宫女们的痛处,每个人心里都是哑口无言的。
这个时辰,她们之所以被派剩下,留守在膳房里洗洗涮涮,还不是因为她们技不如人,连出门送饭的资格都轮不到,论资历也只够在膳房里打打杂。
“紫菱,你出列。”
闵司膳一双狭长的凤眼,冷冷的盯着刚才那个眼尖话密的宫女。
紫菱方才高谈阔论的时候,怎么会想到隔门有耳,而这双兼听的耳朵,竟然还是闵司膳的。
简直是倒霉透顶了,无非多说了几句大实话,想对这一圈傻子得瑟一下,没想到得瑟过头了。
紫菱一脸的无地自容,羞愧的垂着头,忸忸捏捏往前挪了一步。
“你方才所说的,我全都听到了。紫菱,你听好了,从现在起暂免你在膳食司的所有职务。即日起一个月内,由你负责打扫内外庭院,不许闲杂人等帮忙。一个月之后,你再单独来找我。”
紫菱脸上涨得通红,心中十分不甘,脱口而出道:“闵姑姑,您可真偏心。”
闵司膳神情疏冷,淡淡道:“紫菱,你说我偏心?你倒是说说,我偏心谁了?”
紫菱明明想忍住,一句话却还是从咬着嘴唇里吐出来:“您偏心木岚!”
闵司膳听到紫菱提到的,竟然是木岚的名字,气极一笑道:“我以为你想要和谁比,原来是觉得我偏心木岚。是,木岚是进宫最晚的一个,可是从她来到膳食司第一天起,她就是整个膳食司里最勤奋的那个!”
“你进宫是比木岚早,可是你的厨艺呢?可有丝毫长进?每日迟到早走,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正地上。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同样的教你们,为什么木岚现在可以做到独当一面,而你不行?”
闵司膳看着紫菱,眸中一片清冷道:“紫菱,我说了这么多,如果你还是觉得我偏心木岚。那么也可以这么做。从明天起,你跟着木岚一同起床,她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什么,什么时候她回宫女所休息,你才可以一同回去。我且问你,你能不能做到?”
紫菱本来有心想要辩驳一两句,可是一听说要让她跟着木岚做事,瞬间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