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未等太后发话,上前一步接过木岚捧在掌心的玉兰花膏,默默奉于太后面前。
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一脸期期艾艾道:“皇祖母,木岚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还请皇祖母念在她一心为了治愈您的脚疾,从轻责罚她吧!”
太后一片深沉的眸光,缓缓从木岚的肩膀上,移到温宪一张圆润的面庞上,悠悠道:“哀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自然明白她的一片用心。”
“只不过,如果这一次哀家不予追究,保不齐下一回,还有谁会打着哀家的旗号,不顾礼义廉耻,规矩体统,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篡越了礼法而不自知。”
说罢,并未理睬温宪手里递过来的玉兰花膏,抬起一双狭长的凤眸,朝方才发难的人道:“平妃,如果今日做这道黄金鸭掌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方才挑起话头的平妃,此时也如众人一样,本来一言不发的等着太后发落,面前这个俯跪着的小宫女。
此时,没想到太后话锋一转,将一个烫手的山竽朝她丢过来。
这个问题,岂是那么好回答的?
于情于理,如果自己附和说,也会像小宫女这般行事,那岂不是当众自己打脸?
如果说,自己不会像小宫女那么做,又会当众陷自己于不忠不孝的境地......
别的不说,皇帝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脸,端坐在太后的一边。
纵使太后不说什么,皇帝又岂会容忍包括皇后在内的任何一个妃嫔,对他的皇额娘稍有不敬不孝之意?
不不不。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一个字。
错。
错在当真不应该由着人在面前一挑拨,自己想起逝去的姐姐便感情用事,在来人提前透露黄金鸭掌内藏的玄机之后,自己一时冲动便答应人里应外合,借此缘由向皇太后将上一军。
谁能想到,这个小宫女,在玉兰花片被人盗取后,竟能如此机变。
不知从哪里又寻来些玉兰花片,连夜给太后熬制了三瓶玉兰花膏,作为今日当庭对峙的救命稻草。
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太后和皇帝的审问,能如此落落大方滴水不漏的作答,将众人的看法瞬间反转。
当初,那人想要借自己这把刀,杀掉面前这个小宫女,顺便煞煞太后的威风,这算盘打得是显失精明了。
想到此,平妃眸中的一抹神采黯然褪去,整个人因为怔忡不语,在众人面前,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么一些难堪。
众人看看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平妃,又看看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小宫女,再瞧瞧已然后发治人的皇太后,心里多多少少猜测出了几分不寻常。
太后见平妃做贼心虚的样子,不屑一顾道:“罢了。也别难为你。哀家只问你一句,你觉得,哀家应该如何处置这小宫女?”
平妃一脸作贼心虚,巴不得早一点脱离众人视线的焦点,支支吾吾道:“儿臣觉得......这小宫女对太后也是一片孝心,还请太后......万勿责罚。”
太后听罢,看着平妃一
脸讥讽道:“好一个万勿责罚。”
既而,转向众人道:“你们想必清楚的很,哀家这辈子说话办事,一向爱憎分明。不过,今日哀家和大家团聚一堂,心中十分高兴,并不想多费脑筋。不如,这件事,就由皇帝代哀家处置吧!”
说罢,侧身看着康熙帝,微笑不语。
众人心中齐齐一叹,皇太后虽然上了年纪,思维依然如此清晰,处事依旧杀伐果断,威风还真是不减当年呢。
康熙帝阴沉着一张脸,显然已经十分不悦,说不好是不是忍耐面前的这幕剧太久了。
此时,清冷的眸光一闪,扫过面前众人,停在平妃面前,不悦道:“今日是重阳佳节,是太后设宴款待大家伙儿的好日子。别说是一道菜的味道略有差异,就是在饭里吃到粒沙子,朕也会不声不响的咽下去。绝对不会小题大作,因为诸如此类的小事,轻易扫了太后的高兴,也扫了大家伙的兴。”
“平妃,你知罪吗?”
那平妃在宫中本来并不得皇帝抬爱,全凭自己是先皇后嫡亲妹妹的一重身份,在后宫中屡被皇帝关怀照拂。
此时,平妃听到久未谋面的康熙帝前所未有的一声斥责,当即吓的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皇上,臣亲已经知罪了。”
皇帝看到平妃如此狼狈的样子,想到先皇后的在天之灵,不忍再加苛责,只板起脸来冷冷道:“平妃,今日朕看在太后的面上,暂时不处置你。但自即日起,你需闭门思过,禁足一月,好好反醒一下,今日自己在太后面前,言行中的篡越过失。行了,你跪安吧!”
平妃一脸细汗之下,恭恭敬敬向太后和皇帝磕头谢恩后,满面悻悻的离开了。
温宪公主见平妃离开,脸上一团喜气朝康熙帝道:“皇阿玛,刚才您不是同意,把这小宫女换给儿臣了吗?那,这小宫女如何发落,可不可以由儿臣说了算呢?”
康熙帝余光感受到太后一旁目光下的意思,微嗔了温宪一眼,道:“也罢。朕刚才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现在这宫女木岚,到底如何发落,你自己看着办吧。”
“慢。”
温宪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听到皇阿玛的话,被一边的皇祖母生生截断。
地上俯跪着的木岚,本来听到事情已经悄悄有所转机,感觉头顶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却也是同被这面前掷地有声的“慢”,惊得暗暗在一片袍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