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成亲,她做娘的还穿着平时干活时的那一身旧衣裳,而且胸口的地方明显有鞋印。
看到孙氏,金氏从破裂的嘴角边挤出一点淡淡的友善的笑意,随即垂下头去。眼睛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求助。
锦曦心里犯了嘀咕,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在屋里人群堆里仔细搜寻,果真,没有找到梁礼辉的身影,锦曦心下犯了疑惑,便听老梁头那边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先是把烟杆子敲了敲身下的床沿,吸了口气,扫了眼金氏跪着的地方,跟梁愈忠道:“礼辉前几日闹了点小情绪。我们怕他这节骨眼生事,就让你大嫂看着他,没成想。今个一早屋里空空,单留下这个!”
梁愈忠上前几步从老梁头手里接过那纸条,锦曦站在他身侧也瞟了一眼,纸上赫然是梁礼辉的真迹,五个大字:吾去也。勿寻!
梁礼辉翘婚了!
锦曦暗惊了一把,目光在梁俞驹那白胖却蕴满怒气的脸上转了一圈,她已经可以断定金氏这家暴是他一手造成的了,下手还真不是一般的阴狠。
锦曦最瞧不起那些打老婆的男人,看梁俞驹的目光,嫌恶中又多出些鄙夷来。
梁俞驹正抄着手坐在那。皱着眉头把梁礼辉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在脑海里回溯了几遍,突然,就感觉道脊背一寒。有道刀子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梁俞驹眼皮子一撩,顿时跟锦曦的目光在空中对碰,他目光里的凶恶阴厉,要是换做其他人。早被吓住了,然锦曦一点都不惧怕他的目光。嘴角甚至扬了扬,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
梁俞驹一咬牙,就要发作,锦曦的目光已轻飘飘投向别处,而梁愈忠已经开始追问起了老梁头。
“爹,这事从何说起?礼辉那会子……不是没吭声吗?”梁愈忠拿着那纸条,震惊问:“那,去找了没?”
没错,当梁俞驹和洪氏爬灰的事情闹出来后,老梁头把梁俞驹父子找进屋,摆平了这件事的同时,也摆平了梁礼辉,怎么过了一个月,他突然又……
老梁头悲叹一声,责怪的目光从梁俞驹身上收回,摇摇头,一筹莫展道:“找也没用,你娘前两日就跟左邻右舍借好的锅碗瓢盆,这不都甩在那院子里么,洪家那边还不晓得这事,亲戚朋友那也没知会,请的村里他们去迎亲,等一会子就要来了,礼辉还不见踪影,唉,头痛啊这事,老梁家这回的老脸算是保不住了!”
梁愈忠不晓得,老梁头这回仗着是梁礼辉是秀才,想要好好显摆下,给老梁家挣些脸面,他还专门去卖了喜帖回来,给村里的里正,梁礼辉就读过的私塾的老先生,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还有债主茗山阁的方掌柜都下了请帖。
如今梁礼辉翘跑,老梁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晓得该如何收拾残局。
“啊?”梁愈忠也呆了,这事还真叫一个犯难,他顷刻间也没辙。
一直靠在那的谭氏动了动身子,却是对跪在那的金氏气哼哼道:“作死的,装疯卖傻的坏婆娘,看个人都看不住,你说你还有啥用?老大打的好,这样没用的废物点心,往死里打了才好!”
“娘,指不定礼辉就是被大嫂给挑唆跑的呢!”胖姑娘梁愈梅一手绞着自己垂在肩上的辫子,翻着白眼道:“大嫂对咱家,对大哥心存不满那是铁定的,那回还差点掐死了二哥呢,正好这会子礼辉闹点情绪,她还不趁机唆使他,放了他翘跑,好给咱家添堵呢!”
听闻这话,梁俞驹抬手照准金氏的脑门,就是一巴掌摔下去,金氏身子一踉,头埋得更深了,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却什么也不辩解。
锦曦眯了眯眼睛,梁愈梅不讨喜这是真的,但依她的脑容量,是绝对说不出这样合情合理的落井下石的话来,刚才就一直在那跟梁锦兰咬耳朵,那梁愈梅这些话保不准是出自梁锦兰的授意。
“且不说大妈存心挑唆坏咱家大事,给爷奶和大伯脸上抹黑,就冲着她放跑礼辉哥这一条,也是不该,应该把大妈绑了推出去给亲朋好友他们一个交代才是!”梁锦兰也幽幽开了口,老天爷不止给了她一副好容貌,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如黄莺娇转。
锦曦眯了眯眼,本来老梁家的浑水她是不想淌的,也没那好心去替不相干的人说话,但这回。她决定破例一次。
许是因为孙氏在她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希望她能帮金氏说说话。
许是因为上回金氏那几只热腾腾的米粉粑,让锦曦对这个憨傻的女人有一丝同情和动容。许是瞧不惯这一屋的人睁眼说瞎话,许是嫌恶梁锦兰这种落井下石,跟她绝美容貌不符的做派,这件事该如何善后,锦曦不想多言,但把金氏从这大漩涡里给捞出来,她还是有这本事的。
“得咱爷的悉心教导,礼辉哥可是咱家出的头一个秀才郎。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礼辉哥要是从一开始就存了心要翘跑,就算是换做二伯二妈那样的精明伶俐人去看着,也会翘跑的。大妈最多就是个看守不力,疏忽了。”锦曦淡笑着,不紧不慢道。
金氏抬头,傻愣愣看着锦曦,目光中都是错愕。随子而来是感激。
“总得有人出来担起这责任,要不咱家的脸面何存?”梁锦兰咄咄逼人道:“听你说的头头是道,那是你倒是给出个好辙呀?你出呀!”
锦曦翘了翘嘴角,道:“该如何善后,爷和大伯自有决断,哪轮得到我们插嘴!我就是觉着兰姐姐的主意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