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日上三竿,所有前来吊丧的亲戚朋友都到的差不多。老梁家摆了丧事酒席,由管家蔡金山和老梁头一道招待着落了座。但惟独少了一门亲戚家还没有来,那就是杨氏的娘家,梁锦兰的婆家,村西口的老杨家。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梁愈林自个都等得心烦气躁,不停的去祠堂门口张望。又回来责问杨氏和梁锦兰,杨氏和梁锦兰也都诧异的很,杨氏是昨夜就随梁愈林一道回村的,梁锦兰是今日天刚刚亮就过来了,也不知情。
“昨夜我们散开的时候,大舅哥和大舅嫂明明都约好了今日过来送花圈,这人都来齐了,他们搞什么名堂!”祠堂外面的一条夹巷里,梁愈林急躁的朝一问三不知的杨氏母女俩追问。
杨氏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拽住梁锦兰,询问她。
梁锦兰也是表示不解,道:“昨夜杨峰一宿都没有家来,今早我出门的时候,都还不见他人,指不定婆婆公公那是因为他给耽误了!”
梁愈林一听,眼睛瞪起来,道:“啥?昨夜咱都那会子才散场,他还跑去外面了?那么夜深不归家,你就这样由着他?”
梁锦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极其自信的道:“爹你别小题大做,别说是一宿不归,就是十宿不归,他也甭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是啊,你呀,看我们老杨家人,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咋,就你们老梁家人天生的靠谱稳妥?”杨氏不满的指责梁愈林,又道:“兰儿和峰儿,那是打小的青梅竹马,兰儿生的这样天仙下凡,是个男人娶回家去那还不得小心供着?峰儿他既是女婿又是我的亲侄子,有什么信不过的!哼!”
梁锦兰不安的看了眼这母女,还是忍不住叮嘱梁锦兰道:“男人心,海底针,从前的情分那是从前,爹我就是男人,男人还不晓得男人?那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贪新厌旧的。你也甭太大意咯!”
“等等,梁老二,你刚说啥来着?合着你还对我厌弃了不是?”杨氏不待梁愈林说完,就竖起眉眼,一把揪住梁愈林的耳朵。
梁锦兰赶紧把两人分开,嗔了一眼杨氏,又跟梁愈林道:“爹,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该抓住的东西,我梁锦兰一样都不会让它从我手里头溜走。”
梁愈林终于放心的点点头,道:“有数就好,这才是我梁老二的闺女!”
夹巷里三人正嘀咕着,祠堂门口终于再次传来闹动。小翠屁颠着过来回话,说是老杨家的吊丧队伍过来了。
梁愈林三人赶紧把孝帽重新戴上,三步并两步的冲去了祠堂门口,此时,梁愈忠他们都已经跪好了,就差他们三口人。
锦曦望了望头顶的烈日,又看向前面不远处,一条歪歪斜斜的吊丧队伍,老杨家的人终于赶在晌午饭开饭前过来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杨氏的娘家老爹老杨头,旁边跟着杨峰的爹,再往后面,一个袖着手,由两个小厮搀扶着,但走路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年轻人,可不正是杨峰么?
两拨人马融合到一处,老杨家其他人的照规矩被老梁家这边的人给请去了老梁家那边落座喝茶。而作为孙女婿的杨峰,则必须留下来披麻戴孝。
梁锦兰将杨峰带到了棺材边,先是让杨峰给谭氏上香磕头,然后拉到一侧的墙壁处,杨氏拿出为杨峰准备好的那套孝衣孝帽,梁锦兰亲自为杨峰穿上。
杨峰僵硬的抬着手臂,双目一片浑浊,不停的打着呵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浑噩模样。梁锦兰一边给他穿衣,往腰上系麻线带子,一边悄悄掐了他几下,低声叮嘱他‘打起精神’。杨峰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但无奈姑母和媳妇都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只得强撑着穿好孝衣戴好孝帽。然后,杨氏催促着他们小两口赶紧去吃饭,酒席要开席了,于是杨峰便由梁锦兰拉着走了,眼睛还是眯着的。
经过锦曦身侧的时候,梁锦兰竟然扭头,朝着锦曦这方向投来一个友好的笑意。
锦曦诧异了一把,这趟梁锦兰回来,跟自己虽然没有兜头碰面,但是也偶尔目光相遇。跟以往大有不同的是,梁锦兰的目光里再没有以往那种剑拔弩张的敌意,反而还冲锦曦很友善的浅笑,也不主动过来搭讪试探,就那么淡淡的,这反倒让锦曦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要知道,在谭氏事发之前,锦曦跟二房可是发生了有史以来的最为激烈的碰撞。不仅仅是言语上的冲突,还有肢体上的剧烈碰撞。梁锦兰,完全有理由过来替爹娘出头!
“曦丫头,你可要当心了,兰丫头这趟家来,好像学的精明圆滑了呢!”崔喜雀坐在锦曦身侧,也留意到了梁锦兰投过来的笑容,待到梁锦兰两口子离去,她忍不住低声提醒锦曦。
锦曦点点头,没错,相信任何人会转变好,也不能相信梁锦兰,因为本质摆在那里。
“哎哟喂,我想起来还有件事忘了跟兰丫头他们交待,老三老四媳妇,曦丫头,你们在这陪着娘,我暂离开一会子啊!”杨氏说完,不待这边的崔喜雀等人表态,就起身脚底抹油的从一侧的半月形门洞里跑了。
“哪里是落了话,二妈八成是饿了,惦记那酒席呢!”锦曦翘了翘嘴角,道。
“唉,随她去吧!只要她还有那心思吃喝!”孙氏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