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文王妃再次怀孕,这回终于顺利诞下一子。取名云凌。云老王爷嫡庶分明,当下便奏请圣上册封,云凌被册封为云王世子,即第三代云王……”
文鼎话音未落,只见对面一直端坐着倾听的锦曦,突然脸色惊白的站了起来。
“文大哥,你、莫不成。你、你就是云王世子?第三代云王?云州城的下一任主人?”锦曦惊愕的打量着文鼎,声音有点发颤的将话脱口问出。
文鼎微微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摇头不屑道:“我母亲确实是那可怜的文氏女,不过,我却并非云王府嫡子长孙,更不是那云王世子!”
“为啥?你都已经承认了,你娘就是文王妃啊!”锦曦更加不解,袖子不小心拂到桌上的点心碟子,蜜饯撒了出来。
“等等!”她想到什么。顿住,又急道:“既然文大哥的娘亲是文氏女而非方氏女,那么,茗山阁的方掌柜……”
提及茗山阁的方掌柜。文鼎的眉头再次皱紧,一拳捶在身侧的椅子扶手上,痛声道:“文王妃产子三个月后,渔家女沧氏为了除去云凌,为自己儿子争取世子之位,试图收买文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方氏。”
“沧氏打听到方氏的胞兄做买卖一直不顺,便恩威并济,收买了这对兄妹。沧氏指使方氏将小世子毒死,但方氏感念文王妃的厚待,不忍下手。沧氏那边又无法交代,丫鬟方氏便只得狠一狠心,偷了小世子,并随同哥哥远走他乡来了湖海县城,隐姓埋名,给我取名文鼎。”“这事随即败露,渔家女沧氏被云老王爷一怒下,当众赐死。而那位可怜的文王妃,痛失爱子已成不争事实。心灰意冷下,还是削发入了空门,从此后青灯古佛再不问世事。”
锦曦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文鼎的身世,竟然是如此,如此!
“文大哥,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是方氏兄妹良心发现告诉了你?还是如何?”锦曦问。
“这世间,坏人或许也会有自己在意的人,或者事。但是,他们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前面犯下的过错而去良心发现的。”文鼎道,眼中的目光森冷起来,“是福伯,他是当年追随文王妃的一个侍卫,如同阿财待你那种,是他辗转多地找到了我,并告诉了我一切,那一年,我刚刚八岁,在我得舅舅,方掌柜的酒楼里做一名小小的跑堂,任凭他们对我呼来喝去!”
锦曦惊愕的看着文鼎,可以想象当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听到这样雷霆霹雳的一切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和心灵冲击吗?
“想想真是可笑,我娘被他们设计陷害,孤苦凄冷。而我,却要对着那个偷我的罪人,喊了八年的娘!”文鼎自嘲的低笑了两声,脸色阴暗下来,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前院,应该又点燃了烟火,孩子们和大人们的笑声远远传来。天空炸开的火树银花照映在这边的窗户上,厚厚的窗纸上,变幻出五彩十色的光影。
屋子里,托盘上的烛火不时跳出几朵烛花,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整个人如同他身上那墨黑的衣袍,当浓浓的神秘气息一点一滴的散开,水落石出后的真相,却是如此的让人心酸,悲愤,到最后不得不化作一声悲叹!
叹这世事难料,叹这命运捉弄,叹这阴差阳错。
“文大哥,那你恨他们吗?”锦曦问道。
文鼎抬眼,眼里涌动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闻言凄然一笑,道:“恨,怎能不恨?”
“纵然你恨,你又当如何报复呢?”锦曦不由问道,罪魁祸首沧氏已死,方家兄妹毕竟养育了文鼎八年。
“佛主当年被孔雀一口吞噬,后来佛主灭寂重生,欲取孔雀性命。众神都劝,既从孔雀腹中走了一遭,便等同生母。杀不得!何况,人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文大哥你必定是下不去手的,对吗?”锦曦叹道,越看文鼎。越觉得他是个悲剧人物啊。
文鼎满脸的痛苦纠结,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抢夺了舅舅的一切,让他像条狗一样在我的脚边趴伏。他的一双儿子,方灵羽被我送进了北疆苦寒之地的军中去历练,方灵芝则被我送进了皇宫。至于那个凭白受了我八年孝敬的‘娘’,我则将她送去了千里之外的寒山寺落发为尼!”
“曦儿,文大哥做的这一切报复。是不是很自私很无情?”文鼎苦笑着看向锦曦,眼神晦暗陌生。
“文大哥你不是神明,也不是圣人,文大哥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锦曦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蹲下身来,轻声道。
“对那些罪大恶极。弄得别人骨肉分离的罪人,千刀万剐也是应该。你非但没有一刀了结他们的性命。而是如此,由此可见文大哥你的心胸,如同文王妃那般,是善良正直的。”
“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文鼎苦笑,但眼底的黑暗稍稍褪去了几分。
“我没必要口是心非的安慰你,我只是平心而论罢了。若是这样的事情换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都不晓得该如何处置,只怕最后奔溃的人是自己。”锦曦道。
文鼎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锦曦。哪怕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只要眼前的这个少女,能理解他,就足够了。
“文大哥。还记得以前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