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起,五公主回神,这方才意识到有众人围观,遂叹道,“今日邀众位入宫,原本是想着一同热闹,瞧如今的状况,反倒是弄巧成拙。”
话落停顿一瞬,才要开口,沈瑶已然先上前半步,抬手虚扶着她的臂弯,“承蒙五公主厚爱,臣女们今日受益良多。方才县君所言甚是,若当下公主没了兴致,臣女陪公主回宫歇息,今日便至如此罢。”
五公主连连颔首,仿佛是忘了王懿芩如今还在冰面上跪着,与众女客气后便吩咐宫人送客,竟是将其一人扔在原处。
膝下冰冷,自骨头缝儿里渗出来的痛楚漫至全身,疼得她紧皱娥眉,额角已然冒出意思冷汗来。却只得忍着,见众人皆走,五公主亦未曾有容谅的心思,登时软了身子跌坐于冰上,面色已然惨白。
起身,便是对五公主不敬,不起,便是要将半条命搭进去,再被人羞辱,当下这情势,做什么只怕皆不妥。
她既恨又怕,恨不知何人害她至此,怕的事若此事传入父亲的耳中,她无用,在家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前功尽弃,再无好出路。这般盘算时,先前含在眼中用来做戏的泪水夺眶而出,混着面皮上浅淡的胭脂滑出几道深深浅浅的斑痕来,泣涕如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只手伸至于面前,不至于失礼,却将王懿芩的眼神勾去。眸光顺着修长的手指尖移上那人的手臂与身形,再见那人的面容,竟是恒王俯身,眼角吊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缓声笑道,“快起来罢,免得伤了腿。”
语意悠悠如玉石之声,配上勾人的眼眸,又将王懿芩勾没了魂,恍惚片刻,忙又意识到自己当下形容狼狈,登时往后躲避着,又险些摔倒。
恒王蹲下身形,与之平视,“姑娘的舞宛如翾风回雪,先前必定是有数年如一日的辛苦练习才至如今,倘若伤了腿,日后若再想起舞,岂不后悔?”
从怀中抽出一块方巾来送至她眼前,继续笑道,“五皇妹年幼,总有脾气不妥的时候,纵是今日,也不过是惯有的毛病又犯了而已,如今本王做主,你且先出宫回府,等过些时日,五皇妹便无妨了。”
如雪的方巾落入她的手中,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此番安抚的时候,恒王的手指屡屡划过她的手背,酥痒之意如青蛇般窜入她的心思,便忍不住抬眼偷瞄着恒王。
见那人笑容晏晏,狭长眼眸如含珠玉,仿佛能映出她的面容来,登时觉得面上滚烫,这一回连耳后也跟着泛起红晕。
自认为恒王未曾有嘲讽之意又这番礼待,心下暗流涌动,便自以今日心思未曾尽数付之东水,就势勉强着起身,半倚着宫人时身形微晃,又大有站立不稳往恒王手臂上贴去的架势。
恒王勾唇,仿佛未曾瞧见她此番细微动作,仍笑道,“回去养着后,宫里自会送去治伤寒的药方,必定要好生将养,倘若落了后症,日后姑娘若是舞不得,这世间便少了一处景致,本王心里亦会悲痛,自是不愿见你如此。”而后竟抬手替她扶了鬓间微散的珠钗,见其已然快招架不住,愈柔声添了一句,足以收拢,“佳人有难,叫本王如何安心。”
登时见王懿芩满面红晕,已是被他圈足了。
又吩咐了几句,目送宫人扶其出宫,恒王面上的笑意方才尽数换做惯有的讽意,眼眸轻眯时,竟是万般嫌恶地拍着方才抚过王懿芩的手指,仿佛碰了何等不堪之物,与方才的浓情蜜语竟是判若两人。
才要转身往张贵妃的寝宫走,便听得有一人在不远处嘲讽,抬眼望去,正是三皇子抱臂而立,端的一副看了许久好戏的德行。
恒王不易察觉地凝眉,旋即嗤笑道,“三弟方才不是跟随五妹一同去给皇后请安么,如今怎么又舍得回来。”
三皇子松了松叠于一处的广袖,反笑道,“五妹受伤,皇后与太医自会照看。臣弟是外男,总是与五妹亲近,当下的情势里也不需我上前。关于这种事,我还是应当佩服二哥,短短半日便有了主意。”
他眼中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嘲讽之意,恒王却仿佛未曾察觉,负手行走着,不以为然,“我与三弟你不同,独身于偌大的恒王府住着,未免孤单。自当早些定下贤德淑婉的正妃来操持家务,本王在父皇跟前儿,既好交差,又可图个安心。三弟你倒不必心急,如今你尚且在宫里住着,也没有自己单独的住处,自然不急于定下王妃,今日来,倒不如只当是走个过场,等明年父皇打定赏赐你府衙之后,再留心也不迟。”
烈烈寒风竟于此时恰巧拂过,原先藏于高檐树杈之后的零散雪沫随风扬起,落入二人的发鬓与衣襟上,有些许融入毛氅贴上三皇子的脖颈。
他仿佛是冷极,登时缩了脖颈摇头,哂笑道,“是,皇兄所言极是,臣弟自是不心急,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给五妹庆生辰,只是臣弟对终身大事素来是迟钝的,未雨绸缪自要更好。”停顿一瞬,又笑道,“不过,臣弟纵是如此,也比不过二皇兄,兄长为大,这一点臣弟是永远比不得二哥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三弟七行俱下,又有心思,哥哥我倒极想看三弟日后的锋芒。必定有意思。”
“二哥捧杀我。”三皇子忙恭谨地拱手,微笑道,“我这些心思,拿来哄五妹还无妨,若到旁人跟前,便该贻笑大方了。”
恒王闻言侧眸不语。眸光上下打量着三皇子一番,良久忽地嗤笑,“今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