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欢颔首,温言道,“祖母素来偏疼袁姨娘与如意,这么多年回回惯着,方才叫如意一直跟着她娘,却未学着规矩。如今出了错事,老人家方才想起如意的短处,也知再不好生教导,只怕要毁了薛家姑娘的闺名。父亲虽不管内宅之事,却也极重规矩,自然而然落到当下的地步。
略略停顿,缓了口气,“似你方才与我所言,我猜也是母亲见你年幼,不好叫你知道的太多,只轻描淡写的几句罢了。若只是这些错处,我想着父亲虽会恼,祖母却还是护着的。能叫祖母也铁了心地教训,想来如意与袁姨娘是犯大忌了。”
有细余的草沫子随风拂了满地,薛韫欢侧眸去瞧,果然见有下人抻脖子听闲话,手上的差事做的零零散散,登时收了面上笑意,只一眼,便叫那些下人尽数失了面色,躲避行事。
这方才回眸,复又笑道,“不过,教给母亲抚养也好。如意到底是正经主子,若是一辈子跟着袁姨娘,只怕要毁。薛家的姑娘输不起这名声。”
薛绛姝笑道,“罢了,如今倒也不提她们,只提姐姐你。叫我猜猜,姐姐近日为何得空回府上居住?是因夫家有事还是咱们府上有事?若是皆无,那便是姐姐自身的缘由了。难不成…”直拿眼去打量试探她平坦的小腹,“姐姐有喜了?”
韫欢闻言微愣,未来得及开口,身侧紧随的丫鬟连忙低言,“二姑娘,此言可使不得,未到那月份,不可漏福。”
当下闻言心底愈发如明镜,连连颔首,压低了语意,“我记着了,只当不知道此事,等姐姐自己斟酌。”
说话时微微倾身,鬓间垂落的珠钗于耳畔肩胛悠悠摇摇地打着千秋,娥眉微扬,唇角皱着笑意,那模样似极了偷了腥的猫儿,引得薛韫欢失笑,起了兴致问道,“那你偷偷告诉我,你是如何猜到的?”
穿过大半后花园,假山处并无旁人,薛绛姝才扬了扬头,胸有成竹,“昨日听闻姐姐要回来住下时我便疑心,后听母亲吩咐人去收拾长宁院,却嘱托了好几回不得用香,只能用芙蕖清甜来熏屋子。今日回府时有姐婿悉心陪着,行走于鹅卵石路上更是比往日更谨慎缓慢许多,方才在祖母房中坐着时不用茶点,你的手更是时常护着小腹,我便猜着姐姐大抵是身子又金贵了,方才诸事要留神。如今可是叫我猜着了?可有赏?”
薛韫欢拿眼嗔她,却不入她的套儿,“我说呢,心思都用在这上头了,也难怪能猜着。说到此处,我还未问你呢,如今连如意她们都跟着先生习书了,你缘何不去锦绣阁习学?必定是偷懒。”
作势扬手要责。
唬的薛绛姝连忙拦住,小心地扶着她的臂弯,回笑道,“初春时锦绣阁又有小考核,我是科科皆得先生赞赏的。而后便向苏先生告了三个月假,与表姐出行。昨日才回京,又听闻长姐今日回来,便不急着去习书,怎么的也要先看姐姐与浩儿不是。等明日我收拾妥当,便会去锦绣阁了。”
薛韫欢闻言颔首,不过转瞬,便又起了教诲之意,“‘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此言我曾与峰弟和三弟说过,他们兄弟两个日后要成家立业,自然得用心。咱们女儿家虽不必如此,只是一旦有机缘接触学了,那便荒废不得。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哪个也不可半途而废。”
“我是知道的,姐姐安心便是,我心中有数。”又不爱听她唠叨,又怕她提气闪了身子,急的薛绛姝连忙劝嘱,所幸不过几步便入了主院,方才算止住薛韫欢的话头。
当下宋氏正于房中等候,见迎春留夏左右挑帘,那日时时念叨的女儿莲步轻移,进来福身请安,登时红了眼眶,连忙起身虚搀,“快起来罢,母亲今日不在乎这个。”
薛韫欢微笑,见宋氏眼眶微红,心下登时起了酸楚之意,又怕再引母亲跟着难过,终究强撑道,“母亲心疼韫欢,然,礼不可废。还需尽心给母亲请安,韫欢才安心。”
又福身请安,母女三人方才落座,迎春留夏穿梭于案间为各人换了新茶,待众人一一退下,珠帘垂落,薛韫欢方才笑道,“宁国伯府与薛家虽只一街之遥,却无法回府给双亲请安,更不提承欢孝顺,回府陪母亲住几日倒是女儿成亲数年不敢奢望之事,如今竟是应验了。”
“能见你安好,母亲便安心了,哪里求得了他事,”宋氏摇头,见薛韫欢一切如常,未曾有清减之态,当即心下也缓和了许多,只问道,“如今可有感觉,今日便已颠簸了,晚些时候该请大夫来瞧。”转瞬又意识到薛绛姝还在房中吃茶,当下正盯着韫欢的小腹打量,当即起了噤声之意。
薛韫欢瞧的真切,失笑道,“姝儿明年就及笄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她方才便已猜着了。”忙将方才所言细细说与母亲听,摇头喟叹,“姝儿这心思,可是何事也瞒不过她。”
宋氏听的欢喜,不由得挑眉道,“姝儿如今愈发聪慧了,随你们的父亲。”见她仍盯着韫欢的小腹打量,笑嗔道,“这孩子瞧什么呢,倒是失了体统。”
这才缓过她的神来,侧眸道,“回母亲,我方才是在猜测,长姐这一胎会是我的小外甥还是个外甥女。按常理而言,母亲有了长姐后便是大哥,儿女双全才是大福,长姐如今已有了浩儿,那这一胎便应当是个似极长姐的女孩儿,又贴心,又有兄长疼爱,岂不最好。”
起初时她的神色微凝,极为认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