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帝声音极轻,面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表情,顾沅忍不住微微一笑,“奴婢只是想知道,小爷当真以为奴婢有那么好?”
皇帝一怔,转脸见顾沅脸上言笑晏晏,不由自主地便伸出手去,按住了顾沅的肩:“阿沅,朕觉得你这样,极好。”
抬辇的太监都是极训练有素,在皇帝俯身时便同时停住了脚步。皇帝的脸居高临下望着顾沅,澄澈的瞳仁里满是她的影子,依旧是那样殷殷期待的让她心口发疼的眼神,顾沅呼吸一滞,动不了,也不想动。
仿佛有什么在此刻让两人心知肚明,皇帝的手微微用力,呼吸也有些紧张:“阿沅,我对你——”
“禀小爷!”先头导引的崔成秀自广福门转了出来,一嗓子出来,顾沅受惊似地朝后退了一步,皇帝的手在半空停了停,终于也收了回去,恢复了端然正坐:“什么事?”
皇帝仿佛并无不悦,只是微微蹙着眉,崔成秀却知道自己坏了大事,一边心里头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见财眼开贪了那张银票呢?一边低眉顺眼地上前禀报:“禀小爷,恭王世子在广福门里候着,说是想求小爷拨冗一见,说几句话再告退。”
“堂兄有什么事?”眼见恭王世子自广福门内出来,皇帝正了正脸色,下了龙辇迎上去,脸上微微含笑,“朕洗耳恭听。”
果然跟李福明说的一样,恭王世子相貌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量比皇帝高了许多,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能一眼认出是嫡亲的兄妹来。他朝皇帝躬身一拱手:“臣替母妃向陛下赔罪。”
皇帝依旧是八风不动:“叔母也是对朕挂心才如此,堂兄不必挂怀。”
恭王世子元礼微微苦笑:“母妃原本不是这样的性子,五年前大病了一场之后,便时不时怔仲失常,处处格外,格外谨慎,连送到恭王府里的邸报卷了边,她都要担心是被人篡改过,父王病了之后,她便更是变本加厉;臣今日不及拦阻,就惹出这样的事来——其实臣这一次来京,一是奉了父王之命,来告祭宗庙袭爵,一是也想在京里寻几位良医,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求陛下看在母妃病体失常的份上,就宽恕则个吧!”
他矮身便要叩头,皇帝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抬手虚扶一把:“堂兄客气了,叔母的病——朕这就让太医正去府上拜访,有什么常用的药材也不妨跟朕说。”
“倒没什么缺的。”元礼展颜一笑,自袖内抽出份文书,“这是端王与臣的,写的是陛下与顾女史的事。想来对陛下有些用处。”
皇帝讶然,不及发问,元礼已经朝顾沅微微一笑:“臣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但臣想,十二岁的梧州案首,总不至于是狐媚之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