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是大城市的常态,更何况是五一的假期。
程予安坐在出租车上,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还是应该坐地铁去酒店才对。她看了看时间,内心期待着可千万别堵在高架上下不来了。
大约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同学们忽然开启了结婚潮,陆陆续续地结起婚来。这是今年以来,她参加的第二个婚礼了。
年初的时候,她去当了苏览阑的伴娘。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只爱大野智一个人的女人,就这样转身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穿着雪白的婚纱,做好了和对方共度一生的准备。新郎官眉清目秀,身量不算特别高,看上去干净清爽,是苏览阑喜欢的类型。
说来也算是有趣,苏览阑和对方的相遇也颇有戏剧性。她前年飞去日本去看演唱会,之后就大意是要等的人很快就会出现。结果刚走出寺,她就看见前面一人在掏手机的时候把一张东西掉了出来。本着做善事积攒人品的心理,苏览阑便捡起来还给对方。掉落的东西是酒店的房卡,和她恰好在同一家酒店。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碰面,后面又在酒店再次碰到,总之男方主动开口搭话,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而今天,程予安要参加的是周西卉的婚礼。
出租车司机总算是给力,让她免去迟到的尴尬。没想到刚下车,就在酒店门口和黄亚路给碰上了。
“我去,你居然把头发给留长了。”两年不曾相见,重逢后黄亚路说的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怎么了?谁规定我必须一辈子短头发啊?”程予安和她一道走进酒店大门,“我腻了换个。”
黄亚路工作了几年后,又辞职读了一个mba,才刚回国没多久。
在宴会厅外签到后,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布置得极其漂亮的仪式现场。蓝色和白色相间的花束装点着桌面,还有用纯白的玫瑰做出来的一道道拱门,椅背上系着淡蓝色的丝带,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将会场照得亮如白昼。
“哇,没想到我们宿舍第一个结婚的人是阿周呀,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恋爱长跑成功了。”黄亚路发出了一声感慨,既然兴奋地说道,“走吧,我们去新娘休息室逛逛,趁着还没有开始。”
坐在休息室内的周西卉穿着婚纱,转过身朝她们两人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矜持浅笑来。
“你们一起来啦。”她今天盛装,美丽非凡。她身边围着几位穿粉色伴娘服的姑娘,其中两位是大学同班的高司沁和章宛。
周西卉也问过同宿舍的这二位要不要来当自己的伴娘,程予安因为现在半定居在北京,行程上不太方便,而黄亚路则是打死都不会穿裙子,所以均拒绝了邀请。
趁着大家聚在一起寒暄,周西卉将程予安拉到一旁,悄悄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他来不了了。”
“谁?”程予安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看见周西卉那有些微妙的表情时,她便立刻明白了。“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大事呢。就这个啊,他来不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和周维都很感谢你们两个,要不是你和他,我们两都不可能认识。”周西卉说道,脸上浮现出有些可惜的表情,“你们当初那样好,我就是、觉得挺遗憾。”
程予安笑了笑:“都过去了。”何况那是她自己亲手做出的选择。“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呢,祝你和周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其他人此时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聊起近况来。自毕业之后,很多人也许久没有见过了。
只不过,往往这交流最终都会发展为讨论曾经以往觉得俗不可耐的养家糊口上来。
“最近经济太不景气了,物价啊长得飞起,年终奖就那么点。这是逼得我要换工作啊。”
“就是。不过现在工作也不好找,我们公司今年都不招人了。”
“是啊,好多券商投行部去年年底都开始裁员了。ipo收紧,债券市场也收紧,但不管怎么调控,房市还是岿然不动,牛逼的不能再牛逼了。对了,大家房子应该早都买了吧。”
“你买在哪里啊?”
......
“程予安,你现在忙什么呢?还在那家券商么?”问话的是章宛。
她摇了摇头:“我现在转行了,勉强是个编剧吧。”
* * *
是的,程予安现在是个编剧。
以放弃爱情的代价,勉强地跨进了这个世界来。
那晚之后,程予安辞去了工作,专心备考,最终考上了帝都电影学院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研究生。
程予安一边读研,一边写剧本。这样重新提起笔来,没日没夜地逼迫自己写着东西,在写作的过程中,一点点填补着自己。她能在其中获得一种让自己平静而满足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纯粹的愉悦。
写作遇到卡壳,写出来的东西不满意,这些都会令她难受地抓狂。
而在写作中,剖析自己,直面灵魂,也绝对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这和她曾经以为喜欢一定百分百快乐的那种幼稚认知并不一样。即使喜欢,也一定有痛苦的瞬间。喜欢,在于欢乐大过不快,在于受挫后还愿意尝试,在于放弃的痛苦远大于坚持的痛苦。
写剧本,对于她正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每当完成一个剧本后,她就会获得一种充盈于胸的成就感。在那个瞬间,她能获得令自己平静的满足和快乐,抵过她在过程中的所有挣扎。只是这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