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交通事故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发时间就在童芯死后的第二天,那时顾庭深所有的心思都在童芯之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起发生在西北的重大交通事故。
据连祁拿来的这些资料来说,事发之后当地政府展开了积极救援,聂甄被送到当地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意识了,那场手术长达二十个小时,几乎聚集了当地所有的名医,最后手术成功了,聂甄侥幸存活下来,但面部及身体各处都受到了严重创伤。
在当地救治半个月后,聂明远把聂甄接回了莫城,之后又辗转把人送去了国外,直到一年以后聂甄才重回莫城,但她回来之后,样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大约是因为当初那场事故毁了她的脸,于是她在国外重新进行了面部修复手术,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文件袋里还附上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五年前聂甄没有发生车祸前的照片,一张是如今的照片,两相对比,的确看不出来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在她回国半年后,聂甄不听父亲聂明远的反对,坚持进入娱乐圈,从此之后他们父女关系就降到了冰点,聂甄也变成了现在的聂甄,她搬出了聂家的大宅子独自在外居住,和许多曾经有过关系的人断了往来,那些人看着现在的聂甄都在感慨,那场事故之后,她性情大变,随着她那张脸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至于那一年在国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祁尽力了,但是一无所获,就连曾为她主刀过的几位医生在近年也都相继退休,行踪不定。
顾庭深手里的这些医疗记录,大多都是聂甄当时还在国内诊治时的记录,并没有太多参考价值,当初她被送往国外时整个人是否清醒也尚存疑问,而她本人对这段过去更是心有抵触,每回当他说到这件事时,她表现出来的排斥毫无遮掩。
她的心里有一块地方病了。她总说他心里藏了许多的秘密,其实他们何尝不是同一类人,她藏着的秘密又比他少多少呢?
那天顾庭深在餐厅包间里坐了许久许久,等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
贺远之去找秦菁时她正巧在家,身上穿着粉白相交的毛绒居家服,与平日里干练的形象大相径庭。她打开门看清来人后愣了两秒,随即才想起来把人请进门。
秦菁住的房子不大,但整个装修风格的确与她十分相符。
纱帘在落地窗边半遮半掩,木质地板上暖洋洋的一片,厨房里传来咖啡机磨豆的声音,不多时整个屋内便飘散了咖啡香。
他从秦菁手里接过咖啡杯时,手指无意划过她的手背。
“你一点也不奇怪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贺远之的表情还算和善,尽管他其实与顾庭深一样,都长着一张只要不笑就显冷漠的脸
“有什么能瞒得过你们警察?你想查我的住处,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她不以为然地笑着耸肩,一点也没有被偷窥之后的无奈。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编谎话?”
“我就是等着你来找我啊,不过贺队,你比我想象地晚了一些。”秦菁盘腿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十分放松,一点也没有因为即将被盘问的紧张感。
这个女人的坦荡远远超乎贺远之的以为。
贺远之放下咖啡杯,双手抱胸,漠然地问她:“柳香琪暂时借住的那间高档公寓在你名下,为什么藏着柳香琪?明知道警方到处在找她,你却把她藏了这么久,你这属于帮凶,你不清楚吗?”
秦菁抿了抿嘴,似乎一点也没被他身上那股气场所迫,她歪了歪脑袋,素面朝天的脸,就像隔壁刚下课的大学生。
“她无处可去,哭着来求我帮忙,我总不能硬着心肠把人赶出去。”
“如果聂甄没有想起来你和柳香琪有过交集呢?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藏着她?”
“嗯,是啊,原本是打算一直藏着的。”她直截了当地点头承认,声音明快地就像是在与他讨论哪个冰激凌的味道比较独特。
贺远之的脸色不知不觉沉了下来。
“聂甄也知情吗?”
“她?”秦菁笑了,“她干出来的荒唐事儿已经够多了,怎么能再把她拉下水?更何况,她若知情,怎么会把我供出来?”
当初和柳香琪认识实属意外,那会儿秦菁结束对她的采访,认为与她有些投缘,再加上柳香琪身上那股令人觉得矛盾的气质,明明交谈之间有股子书生气,偏偏跑去卖香水,因为顺道,秦菁送了她一程,结果发现她被一个男人纠缠,两个人言语间起了冲突,男的甚至当街对她打骂起来。
女人的力气哪儿比的上男人,再加上秦菁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这闲事自然就管了,后来断断续续地得知她与前夫的那些事,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决定借地方给她住好让她摆脱前夫的纠缠。结果没几天,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令柳香琪毫无招架之力。
秦菁作为一个对法律尚且算有些了解的人,当然知道自己包庇柳香琪从法律层面上来讲意味着什么,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势女人被群体围观而自己袖手旁观,她毫不怀疑贺远之甚至顾庭深的能力,她担心的是悠悠众口,这个社会对女人本就充满恶意,即使是当下,在案件还未明了的情况下网络上就出现了讨伐柳香琪的种种言论。
看,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凭一个键盘,就能将人置于死地。
贺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