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深一双眸子如暗夜里的豹子,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顾先冲从前就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里,小儿子看似淡漠与世无争,实则不近人情,根本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言。
“父亲一定也很想知道,童芯究竟是谁的女儿吧?”这句话出自顾庭深口,毫不掩饰地挑衅。
顾先冲脸色突变,蓦地抓起茶杯狠狠朝他身上砸去,他不闪不躲,茶杯狠狠砸中他的额头,滚烫的茶水和着血顺着脸部轮廓慢慢流淌,他闭了闭眼,慢条斯理地抬手用袖子擦去眼角不知是茶水还是血的液体。
父亲这样的反应可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顾先冲气得指着他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我告诉你,顾家要是散了,你也没有好下场。”
顾庭深仍旧在笑,不欲纠缠:“父亲还是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吧,如果我推算的没错,这这两日警方应该查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他说完,转身出去,拉开书房门的时候,候在外面的黄瑜眉身体微一颤抖,见到他脸上这副狼狈的模样,担忧之色一闪而过,忙吩咐佣人:“去找药箱替二少爷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顾庭深拒绝,看了眼站在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贺远之,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黄瑜眉顿时觉得尴尬,本是带着贺远之上来找顾先冲的,没想到两人刚到门口,就被里面一声茶杯粉碎的声音震得停止了脚步,不用说也能猜到,里面爆发了剧烈的争执,能让顾先冲气到拿茶杯砸人,顾庭深显然没说什么好话。
贺远之深知顾庭深与父亲的隔阂,对此毫不意外,他朝黄瑜眉微微颔首,叩开眼前的门,门并未关实,他从缝隙里看到久久伫立在书桌前的顾先冲,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顾总,更像是一个刚与儿子争吵完无法理解儿子的老父亲。
“顾先生,我是刑侦队队长贺远之,关于案件的情况想跟您交流一下,您现在方便吗?”贺远之在门口问道。
屋内好一会儿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响起顾先冲的声音:“进来。”
书桌前一片狼藉,茶杯在地上碎成裂片,一地的茶水和茶叶散在地面,贺远之绕过那片是非之地,例行公事地对顾先冲说明自己的来意,末了加上一句:“或者我可以在外面等您情绪平复一些再进来。”
顾先冲摇头:“不用了。”
“好,那我就问了,发现女尸的那座老宅,已经空了十年了对吗?期间是否有人曾去那里小住过?”
“没有,从搬出来后没有人再去那里住过,钥匙都是由我太太统一保管的,每个月会有人去那里打扫,但是住人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后花园的那些花花早早我看都长得很好,不像是没人打理的样子,也是由打扫的人统一一个月打理一次吗?”
“是。”
“同一个人?”贺远之揪着这一点不放。
顾先冲脸上虽有不耐,但仍旧沉着气回答:“老宅的植物与这里的植物都是由同一家绿植公司负责的,他们每个月有固定时间来家里打理,去老宅的时间也是照着打扫人的时间一起。请问这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对了,现在外面到处流传着一个谣言,不知道顾先生听说了没有?”
“既然贺队都说了是谣言了,那还有听信的必要吗?”
“听信倒是不用,至于谣言本身,我想无风不起浪,总是有些原因的,您说呢?”
顾先冲毕竟比贺远之年长许多,也更老道一些,贺远之这些计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彼时黄瑜眉正好奉茶进来,见顾先冲的脸色没有半分好转,心下有些焦躁,想着顾庭深究竟怎么惹了他。
顾先冲将茶杯推到贺远之面前,笑道:“骸骨的身份确认了吗?我想应该没那么快吧?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想想也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情。”
贺远之勾起唇角说:“法医已经做过仔细比对和鉴定,骸骨身份的确还不能妄下定论,因此需要透过骸骨着重调查此事,顾先生,请问您有胡霞的联系方式吗?我们需要尽快确认骸骨是否为胡霞。”
顾先冲听了贺远之这话,仿佛安心了些,摇了摇头:“六年前她生病辞去了工作回老家治病去了,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她。”
“她得的是什么病呢?”
顾先冲的目光忽然变得严肃而微妙:“贺队,有些事情你很清楚,真的有必要再问一遍吗?”
贺远之和顾庭深多年至交,关于童芯母女的事情他自然十分清楚,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公事公办。
他敛了敛眉,又问了一遍:“请问胡霞当时得了什么病,病情如何?”
顾先冲皱起了眉头,眼里已经有了威胁,重重地扣下茶杯,但贺远之显然并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直直地看着他,等一个回答。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一向不会过问。”
贺远之点点头:“她当时走的时候身体和精神状况如何?”
“得了病的人,你认为她能有多好?”顾先冲反问。
“从骸骨检测出来的死亡时间及胡霞离开顾家的时间来看,二者离得很近,并不排除骸骨就是胡霞的可能,不过跟我相熟的一些记者似乎被这两日的谣言有所影响,对骸骨就是胡霞的信息深信不疑,如果可以的话顾先生还是适当出面说明为好,否则谣言越传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