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逆军还没开到城下,这贵阳已成了座不设防的城市。
作为贵州耆老会灵魂人物,郭重光并没有回家,他一直呆呆的坐政法学堂的礼堂里,脑子里空空如也,直到一名仆人冲进礼堂,才使他开始思考。
“老爷,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那仆人拉着郭重光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郭忠,你要带我去哪里?”郭重光一时有些茫然。
“老爷,夫人已命人备下马车,收拾了细软,咱们马上就出城,先去乡下躲躲,然后再想办法离开贵州,躲去租界。”
仆人一边说,一边扶着郭重光向礼堂门口走去。
但还没走到门口,门外已冲进一人,郭重光定睛一看,却是贵州镇守使刘显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他的老哥刘显潜。
“会长何往?”刘显世拉住郭重光的胳膊。
“回府,等死。”郭重光没好气的哼了哼。
“等死?这是什么话?即便守不住贵阳,也能逃走啊。”刘显潜说道。
“走?向哪里走?共和军从黔北过来,共进会的部队也已从滇北赶来,昨日战报上说他们已占了兴义府,那可是你们刘氏兄弟的家乡啊,连你们都已无处可去,我这个贵阳本地人又能逃去哪里?”
郭重光凄然惨笑,一张脸变得煞白,那仆人听了这话,也是凄然泪下。
刘显世与刘显潜对望一眼,两人抓住郭重光的胳膊,将那仆人推到一边,一左一右将郭重光挟持起来。
“会长,何必如何沮丧?共和军与共进会南北夹击,贵州确实守不住了,可是咱们也不是没地方去啊。实话跟你说,此次我由桂返黔,并非是独自一人,还有一位贵客也随我返回贵阳,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今日我请他出来讲几句话,听了他的话,会长再决定是否留贵阳等死吧。”
刘显潜冷冰冰说了几句,向礼堂门外喊了一声,一个汉子走进礼堂,一身短打,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很是年轻。
“兄弟马济,见过郭会长。”
那青年向郭重光抱拳作揖,不卑不亢。
“他是?”郭重光望着刘氏兄弟,有些茫然。
“这位马兄弟是原广西提督陆干卿(陆荣廷)的义子,很受陆提督器重,此次随我回黔,正是奉了陆提督之命,来协助耆老会的,我武汉向洋商购枪的那些款项中有不少就是马兄弟带来的。”刘显潜说道。
马济点了点头,说道:“提督命我协助刘兄,不过谋事人,成事天,贵州局面如今已不可收拾,郭会长若不怕吃苦,便带了家眷跟我一起走吧。实不相瞒,城南有座法国天主堂,前几日我已那里打点过,那位法国神甫同意让我们那里躲避,等风头一过,咱们想办法跟着法国人去越南,若是郭会长愿意,也可以去投奔陆提督。”
“陆干卿现是云南吧?他为何派你到贵阳?贵州变不变天,与他有何干系?”郭重光问道。
“其实陆提督只不过是替法国人办事而已,现共进会虽然占着滇北,可是陆提督还占着滇南呢。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多的话我也不能讲。”
马济的话让郭重光将信将疑,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自己的路。
“寄人篱下,那日子也不舒坦,共和军要杀,便让他们来杀好了。”郭重光长叹一声,甩开刘氏兄弟,示意那仆人跟他一起走。
刘显潜向刘显世使了个眼色,刘显世走上几步,拦住郭重光,说道:“郭会长,既然你不愿意走,能否将贵州军政府的余款交给下?虽说那钱不多,不过二十多万两银子,可是这笔钱能还人家陆提督的人情。”
“人情?这个人情用我们这班耆老会缙绅的人头还,只怕已够了吧?”
郭重光凄然冷笑,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场“湘黔事变”根本就是一场闹剧,他们这些耆老会的缙绅不过是被人捏手里的木偶,无论这场事变如何收场,后得利的人都不会是他们。
“给!这是那些余款,你们拿去派大用场吧。”
郭重光冷笑归冷笑,可还是摸出一张汇票,交给了刘氏兄弟。
那刘氏兄弟收下汇票,也没再跟郭重光废话,领着那马济匆匆离开礼堂。
“郭忠,你去把马车赶到这里来,老爷倦得很,走不动。”
郭重光示意那仆人去赶马车,待仆人走后,他独自一人坐冷冷清清的礼堂里发呆。
没等仆人将马车赶来,一个壮汉却闯进礼堂,径直走到郭重光面前,冲着他打了个千。
“你是?”郭重光看着这壮汉,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人是刘大人的马弁。”壮汉站直说道。
“哦。”郭重光点了点头。“告诉你家刘老爷,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是不会去投奔陆荣廷的。”
壮汉冷冷说道:“刘大人叫小人来,不是来请郭会长的,而是叫小人来送郭会长一程。”
“送我一程?”郭重光有些奇怪,定睛望去,却惊讶的发现那壮汉的手里已多了一把匕首,马灯的光亮下闪着寒光。
“刘大人说了,既然郭会长不愿走,那么也请郭会长对他们的行踪保密。所以,小人特意来送郭会长一程。”
“你……”
郭重光猛然醒悟,不待他有所动作,壮汉已飞快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