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你说过,头几年走镖,去过一次中都,看见过一种叫‘象龙’的大马,我这身高才刚刚到马背的高度,当时以为那就算是最雄骏的宝驹了。
你能想到吗?那拉车的八匹大马比那‘象龙’还要最少高出一头。”
注意到邻桌的男子也放下杯子,露出之前一直不曾出现过的若有所思,典镖头有些得意。
吴掌柜一边想象着宫殿似的马车,一边估计着那拉车大马的高度,思索了片刻追问道:“上百人的阵仗,那么大的马车,典镖头瞧见了车里坐的人?”
“嘿,当时咱大伙急着过河,也就没再凑那个热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梁州的大人物呗。”
姓典的镖头含糊带过,他确实没有看到那马车中人。但他没说的是,在那辆马车来到后不久,他们整支镖队和江边的众人便都被那上百号人强制驱逐到远处,并勒令全部低头蹲下,足足半个时辰。
“行了行了,弟兄们酒足饭饱,该撤了。”
典镖头招呼着手下喝尽碗中酒,吴掌柜也回过神,准备起身相送。就在这时另外一桌的白衣男子的声音传来。
“在下肖枫,中州人士,不知各位好汉能否赏个名号亮个眼儿?”
酒馆中的白衣男子正是化名“肖枫”的肖翔天,此时他双手抱拳,语气随意但不失和善。
行走江湖报名喊号大有讲究,肖翔天的一句话,吴掌柜听不出什么玄机,但进了典镖头耳朵里可就大不一样了。
报名是报名,喊号是喊号。报名报的是自家名号,姓甚名谁或是江湖绰号;喊号喊的是出身来历,可以是何方人士也可以是所属势力。
“典三刀,城外虎头山,猛虎帮,走散台的,混口饭吃,肖兄弟,幸会。”典镖头同样双手抱拳,郑重说道。待他说完,其余镖师虽未出声,但也都拱手回礼。
走江湖,混饭吃,对于典三刀这种出身小帮派的江湖人来说,武艺高强与否并不重要,混的不是腥风血雨,策马仗剑,混得是个安稳太平,因此,最重要的就是个交情面子。
化名肖枫的肖翔天,报了名也喊了号,话里话外就是无意结仇。
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和来路,再问对方名号,意在客气礼让,放低姿态。若是顺序反之,先问对方,则有倨傲之嫌。
“眼儿”在江湖上是镖旗的意思,请镖师们“亮个眼儿”,意思请镖师们告知旗号,以后行走江湖,生意往来,有个相互照拂。
对于典三刀这种人来说,武艺拳脚可以稀松平常,但江湖上的行话暗语却必须通晓。
典三刀从肖翔天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对面这白衣男子也是一位江湖人,而且言语和善,意在结交。
因此,典三刀当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出身、帮派,算是礼尚往来。对于这位肖枫问询的镖局旗号,典镖头也含蓄地表示,自己是“走散台的”,并无镖旗。
镖师把自己“保镖”称为“唱戏”,而像猛虎帮这种帮派,虽然一样走镖,但挂着帮派的门头做生意,并没有另外办设镖局的,则称为“走散台”。
短短两句对话,双方都流露出善意,并都告知对方,自己,是江湖人。
“肖某无意欺瞒典兄弟,在下虽走过几趟江湖,但还不敢妄称是江湖人,只是方才听到那华贵马车,有些疑问,望典兄弟告知一二。”
“肖兄弟不必客气,典某知无不言。”
“敢问典兄弟,那马车车身可是黑底镶金?”
“确是如此,实不相瞒,我与自家弟兄都未能接近马车,虽没能走进细观,但那车身确是黑底镶金且嵌有多种玉石。”
“不知那车身之上可有金徽?是何样式?”
“金徽?”典三刀皱眉思索,他确定那车身是黑底镶金没错,但目力有限,车身纹路和细节并未看清也并未细看。
此时典三刀身后的一位年轻汉子轻唤了一声,“镖头。”
典三刀看了那汉子一眼,说道:“二牛,你可是看清了?若是看清什么直与肖兄弟说便是,不可胡诌吹嘘。”
“是。”被唤作二牛的年轻镖师说道:“小弟不知肖兄所说的那金徽是咋个样子,但小弟目力还算不错,那车身之上除了镶金花纹还有个图案,像是个兽头,不知是不是肖兄所说的金徽。”
“二牛兄弟可还记得那兽头的模样?可是三眼豹头?”肖翔天眼睛一亮。
“三眼豹头?”二牛皱眉思索了片刻,“对,对对对,是一个三只眼睛的兽头,但是不是豹头小弟不敢确定。”
——
肖翔天又和典三刀等人抱拳拱手了一番,便目送着他们拐出了巷子,仍是一人喝酒,若有所思,这时吴掌柜走了过来。
“客官是中州人?”酒馆掌柜佝偻着,声音中充满了小心和试探。
“是,掌柜的不用客气,若是不嫌弃叫我肖老弟便可。”肖翔天笑着说道。
吴掌柜发现,面前这位自称来自中州的男子并没有因为自己打断了他的思考恼怒,而且态度算得上友善,也松了口气。
他不是江湖人,对于那些走江湖的,有些仰慕但也带着些许畏惧。
他可以和典三刀等人言谈自如,是因为彼此熟悉,但对于同样可能是江湖人的肖翔天,他则带着些许敬畏,更何况这男子还自称是来自于那中原大陆中心的中州。
“那咱就当真了,肖老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