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珍珠”即当日水商观的真珠师傅,两年多前她还俗来到了扬州,在一个官府开设的孤儿收容所做了厨娘,后来有一次她领几个娃儿去“全济堂”看病的时候巧遇了何当归和廖青儿。
何当归和她是旧友重逢,廖青儿和她是一见如故,三人攀谈之下,已更名为“秦珍珠”的她讲出了自己出家前的遭遇,并说她细想了几个月何当归临行前的劝导箴言,觉得枯木亦有逢春时,她应该多走出来看看阳光普照的地方。得知何当归和廖青儿正在合伙做生意,急欲寻找投资人的时候,珍珠就将自己的一千两银子拿出来凑份子,让廖青儿她们凑够了盘下醉香楼的钱,顺利开起了。
而当了“大股东”之后的珍珠,多数时候还是在孤儿收容所做事,给娃儿们做热汤热饭,直到一年前,她又在那里遇到了当年审理“告夫案”的卢县令。自扬州魏知州贪污潜逃后,官声甚佳的卢县令就右迁至扬州,填了这一个空缺,所以他已成了官至从五品的卢知州。
卢知州也是去探望孤儿所的孩子,却意外见到了七年来人间蒸发的秋苹,惊喜之余,他倾诉了当年追她的马车之时,自己不慎跌落马下,摔断了腿不能继续追的旧事,怕她不信,还当场撩开袍子卷起裤子,展示了自己腿上的旧伤。
他深情告白说,审理那桩案子的两个多月里,她住在县衙的客房中,每天晚上坐在井边对着月亮梳头,而他就悄悄倚在墙边遥望她,指望着那件案子早早结束,他和她脱去首告人和审案官员的关系后就向她表明心迹,没想到案子结束后她就突然留书致谢,不辞而别了。他苦追不到,寻访不得,望月单思,辗转反侧……他到现在还在等她,业已年近三十仍未有一妻一妾。
珍珠的年龄比这卢知州大三岁,是个普通民女,又曾嫁人七年,虽然她也暗暗仰慕卢知州,但世俗的眼光令她却步不前。两人的关系,一时就像七年前那样僵持住了。
最后廖青儿得知此事,跟何当归一起略施一小计,让珍珠姐抱着卢知州的“尸体”哭着道出了对他的感情,听得被何当归封住穴道的卢知州心花怒放,于是等穴道化开之后,这一对冲破世俗桎梏的恋人终于喜结良缘,如今珍珠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专心坐在家里绣花安胎。
“青儿你一时说要嫁个大富翁,一时说要娶个美男子,一时又说要找个小相公,很难想象这世上会有一个三者齐备的男子存在,我劝你还是降低点儿标准吧,”何当归取笑道,“在我们这里,女子二十二岁之后还没定亲就很奇怪了,若是二十六岁后不嫁人就要交给官府三倍的人头税,而且其他人都会像看长犄角的怪物那样看着那名交税者。你现在已经是十九高龄,莫要挑花了眼,最后挑到一个‘三无男子’。”
“谁说我要找个三合一的人?本小姐说的是找三个相公,一号相公用来付账,二号相公用来侍寝和带出去逛街吃饭,三号……呃,三号用来当沙包出气!”廖青儿仰头,神往地想了一回,看到何当归的表情抽搐,她抗议道,“干嘛,你在笑话我?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两万多两银子身家的富姐,当然要过一过他们那些有钱男人左拥右抱的瘾,给咱们女人扬眉吐气一回。瞧吧瞧吧——”
廖青儿朝着河对岸努了努嘴,示意何当归去看,“那个调戏过小白兔的文翰,现在又在用赤果果的暧昧眼神电击你呢,太无耻了!说老实话,我真有点儿羡慕你,把脸擦上一层黄,又改小了眼睛改厚了嘴唇,照样是美人一枚。啧,你再这么妖孽得发展下去,明年就算你把脸涂成红关公、黑张飞,也遮不住你那种能吓死鱼吓死雁的美貌了,不如我给你粘两条刀疤吧,就说你被人毁容了!”
“好啊,”何当归点点头道,“那样的话,孙湄娘可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廖青儿那两道未经描画的烟笼眉蹙紧道:“奇怪,为什么你二舅母就单单对你一个人这样坏?要不是我藏在屏风后,亲眼看见了她在人后对着你一人时的那副阴险嘴脸,我还以为她那个人不错呢,像个精明的职场女性的感觉,对所有人都热情周到,八面玲珑的。”
何当归不欲多透露那些丑恶黑暗的真相,只是简单道:“她把我当成天敌,我也恨她入骨,在这样的仇恨面前,原因什么的都已经淡去了。”
“喂,你们俩别光顾着说话!”郑先生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到你们俩了!”手指点住的是何当归她们二人。
她们这才注意到,原来木质酒杯随水流下,正好停在了她们两个面前,于是廖青儿按照她们之前的分工安排,取过水中杯仰头喝干。何当归正要作两句打油诗应付过去的时候,廖青儿听说题目是“雪花”和“落花”,突然双眼一亮,高举着一只手蹿起来说:“我有了!我有了!我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唔,想起来了!山舞银蛇,原驰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