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茶室,远远望了帛儿那边一眼,见她的哭声还没喊来援助,她再问一遍:“要我拉你出来吗?”
“滚!”她咬牙吐出这样的答案。
“……”好吧,那她真没什么可说的了,索性绕远路从另一侧回暖房,连荆棘丛都不过了。清园地广人稀,占地大概有罗东府的一半儿,亏他们四个月就竣工了一个小型园林;罗东府的日常活动人口至少一千五百人,而清园听说才百十号人,而且入夜都得去外院的下人房歇着吧……那么,就让那帛儿姑娘自己慢慢哭叫吧,最近的茶室,孟瑄听不见,萧素心睡得香。
每次觉得心里有点儿生气的时候,她都得告诉自己,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岁,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遇过,不能跟xx岁的人计较,她太幼稚了——对关筠、凌妙艺,乃至上次在澄煦落水案中栽害她的祁沐儿,她都这么跟自己说过。这样一想,那个“滚”字也不那么刺耳了。头一次来孟瑄家做客,别给他添麻烦了。
回了暖房,卯着一口气,做出一副要撩起袖子,大干特干的势头,可一进内室她却愣住了,青儿她……没事了?还在抱着个鸡腿啃,冲着她笑呵呵招手道:“小逸!你上哪儿去了?快过来过来,咱们接着聊天!今天不聊个一醉方休,我是不会停下吃饭的。”
何当归眉心突突着一根筋,攒起一些好耐心问:“刚刚怎么回事?你的头不疼了?还是你逗我玩呢?”
“来嘛来嘛~~小逸,”青儿招一招油乎乎的小手,“我刚才疼,可现在一点儿问题都没了,精神还很好呢,咱们接着商量,怎么才能让孟瑄奋不顾身地给你要个好名分。我听淫贼说,孟家的规矩非常森严,要是你只是侧妻,遇到正式场合,你害得给他磕头哪。难道你想给那只沙文主义的猪磕头,在众目睽睽下?”
何当归叹一口气,问:“柳穗呢?昕园里被蜂蛰肿脸的人是谁?”
“张三李四吧,她汇报过了,我没仔细听,”青儿满不在乎地说,“我让她去睡觉了。刚刚你说什么,未来有个孟瑄来找你,还丢了半条命?”
何当归点点头问:“你读到的信里面写了什么?你何时读了那封信?我是收在暗格里的,你怎么给我掏出的。”
青儿笑道:“你那算什么暗格,白墙上一个方形的大布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见,之前孟瑛也整锅端出来给孟瑄看,孟瑄不肯看又给你搁回去了,不过掉出一个他都没注意到。我进屋捡起一瞧,上面写着‘禁断’,以为是‘禁忌之爱’或者‘shí_bā_jìn’之类的小人儿书,就拆开瞧了一眼。”
“那……孟瑄受伤那晚你明明就在呀,为什么,”何当归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失忆,不记得当时在场的人了呢?”刚刚提到孟瑄四叔孟兮,青儿就抱头喊疼,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是孟兮的“神功”造成的后遗症吗?
“我有什么不记得的,”青儿自信满满地说,“在场的人,除了孟瑄、淫贼孟瑛,还有那个风扬也来过。他给我们报信说,你出了点儿状况,要让高绝照料一段时间。然后,孟瑄独自在你房里用超物理学的内功气功疗伤,不知道出什么毛病了大喊大叫,将你院子里二十个下人都吵吵起来,要去察看你屋里的情况,我灵机一动将他们锁在屋里,费了好大力气才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呢。感激我吧,小逸?”
何当归垂眸,她果然是不记得了,孟瑄的四叔。她说的故事,和那日里孟瑛说的,版本的轮廓是一致的,只是少了一个孟兮的存在,怎么会这样?这是孟兮搞的鬼吗?他为什么不让别的人记得他曾露过面?而且,他怎么能办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孟兮,孟兮,他究竟是什么人……
恰在此时,柳穗又匆匆走进来,问:“小姐,花丛里的那个哭叫的女人,是不是那一个帛儿呀?她在骂你呢!说是你一把推她进去,想要图财害命!怎么办?再吵吵下去,所有人都要被吸引过来了,岂不破坏你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何当归心念一转,轻轻问:“孟老爷,你曾见过吗,柳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