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画的大儿子冲过去,拽着风扬的袍角,哭求道:“救救我娘,奶奶和爹要杀我娘,风叔叔你别让他们杀我娘,行不行?”
“哦!”风扬讶异地问,“大仔说的可是真的?老夫人快快歇手,杀人是重罪,不要冲动呀!可是,刚才见你们一家人还好好儿的,怎么一转眼就……”
大仔又忠实地汇报道:“娘说爹的姨娘使坏,让爹休了她。奶奶嫌娘太多嘴,连寒绿茶喝死人的事都讲出来了。然后,爹就用头巾勒娘的脖子!风叔叔你别走,你走了他们还会杀娘!”他完全把风扬当成了救星,抱住了小腿,死不撒手。
风扬按着大仔的头顶,笑容可掬地作出承诺:“好,我不走,住在你们家,保护你娘。”
关老夫人的面色之难看,达到了今日最高,连宋知画也有些忐忑起来。关家的那几桩隐秘被揭穿,可就等同于完了,连带她也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宋知画抽出丝帕,将唇角的血迹擦净,唤道:“大仔,乖,来娘这里,不许缠着人家风叔叔。”大仔松开风扬的腿,转身扑进他娘怀里,哭喊道:“娘,我不要你死!”床下面,更小的两个孩子也一齐哭起来。
宋知画安抚好了孩子,做出一个委屈中又十分识大体的表情,垂头道:“风公子,小孩子不懂事,惹您笑话了。事情其实是这样,我们夫妻拌嘴打架,婆婆过来劝架。大仔他一心向着亲娘,才撒谎说关白要杀我。风公子千万别当真呀,并没有这样的事。”
“哦,”风扬道,“好孩子,不枉夫人素日疼他。”
宋知画怀抱着儿子,款声发出恳求:“既然是一场误会,请风公子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妾身把窖藏六年的女儿红送您房里去,当是赔罪了。( 的,您别在这儿看我们夫妻吵架了。”
这一次,风扬出奇地好通融:“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夫人好意。”又半开玩笑地跟大仔说,“看好了你娘,万一她遭遇什么意外,有我为你出首作证呢。”
宋知画拭着眼泪说:“多谢公子,公子慢走。”
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关白暗松一口气,有点感激起宋知画来,对她的杀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已经被风扬撞见,如果宋知画隔天就不出现了,风扬那张无遮拦的嘴绝对会抖个一干二净。而且关白也不得不承认,宋知画是个称职的合作伙伴。
“小陶,把小少爷和小姐带走。”关老夫人目光冰冷,严苛地吩咐道,“三个人的奶娘统统辞退,奶娘们的亲戚有在关家为奴的,全都打发给人牙子,一个不留。从今日起,小姐少爷的起居由你一人负责,再发生类似的事,老身只找你问话。”
小陶答应着,半拖半拽地带走了三个小孩子。他们走后,关老夫人的身体往轿内一垮,发出压抑的咳嗽声,小腹的伤口似乎也裂开了,有缕缕红丝从衣料里渗出来。
“母亲!你没事吧?”
关白箭步冲上软轿,不料变故又生。头上的房顶塌了个洞,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仔细一看,竟是一只女人的绣花鞋。
关老夫人、关白和宋知画三人愣住了,一齐仰头看洞。关老夫人率先回神,暴喝道:“还不快上去看看!”
关白的轻功底子差,勉强翻上房去,漏洞那里一片空空荡荡,哪还有人在!可是,落进房中的那只精致的三寸半梅花绣鞋,分明又提醒着,曾经有人在房顶上面呆过,很可能还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内容!包活谋害皇太子,包括违禁兵器作坊的事,一旦捅到朝廷和皇上耳中,关家就有抄族灭门之祸!
三人俱面色沉重,关老夫人绞尽脑汁,想着一切补救的办法。
“最大的嫌疑,还是宴会后留宿在府里的那二十个女人——马上去查,发动所有人查,谁出过自己的房间,谁的足长三寸半,把名单列出来,一个一个排查!还有宁王,不管他真有病假有病,我们把东西该销毁的销毁,该藏的藏,让他一件都找不到!”
最后吩咐完这些,关老夫人体力不支,晕厥过去,关白急急火火地忙活起来。
宋知画头上的伤口太扎眼,不能出门,就把管家媳妇们叫进来,隔着四重水晶帘子调遣绣娘和布料,赶制一批顶级的绣鞋。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完,她的伤只简单处理了一下,熬得小脸煞白,眼圈又深又重。
关白回房问事,恰看见这样的宋知画,令人又怜又惜,不由心上一软,把她拥在胸膛上,感慨道:“辛苦你了,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识大体的人!往日错待了你,以后家里的事就偏劳你了,毕竟娘的年纪也大了,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
宋知画哽咽地问:“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了么?我再不济,也比你的黄姨娘强吧?”
“提她做什么。”关白抱起娇妻,踢开靴子登榻,两人面对面地和衣卧倒。“好好歇一二时辰,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不久东方天白,府里也渐次热闹起来,库房大开,一批海上来的蓝种夜明珠整箱被拆开,点查数目后,共有四十二枚。配上软绸、纹缎和透气的皮子底,在一双双巧手下赶制成各式的绣鞋。
给绣娘端茶送糕点的丫鬟们私下议论开了:“闻听道,蓝种夜明珠是有银子也买不着的东西,是拿织造坊三个月的全部绣品,以物易物换来的。就是镶冠子戴,都怪可惜的,居然用来做鞋子?真不知主子们在想什么。”
“还有新鲜事儿呢,”另一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