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刚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现在若推辞救老夫人,老夫人再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肯定会招致关家人的怨恨。她掸掸裙裾站起来,走到老夫人晕倒的地方一看,诊断说:“老夫人的刀伤不但没好,恶化得更严重了,最好找善治金疮的郎中给看看。我不擅长,恐怕无能为力。”
宋知画焦急地说:“医术是一通百通的,好大夫治什么病都强过庸医。郡主救救我婆婆吧,我家药庐里的药随郡主取用。”
柏炀柏皱眉,有个陷阱被挖下了,等何当归去跳的第六感若隐若现。但何当归出人意料地通融,应道:“既蒙关夫人信任,我就勉力试一试吧,贵府如果有更高明的大夫,还是叫过来一起会诊比较好。”
离园子最近被腾出来,作为医治之所。因为李大人发过话,去歇息的人数只限三人,宋知画就很自觉地留下了,让何当归和关琳陪同老夫人去治伤。
进就闻见一股很浓重的檀香混合鼻烟的气味,何当归和关琳闻着提神,关老夫人却咳得更厉害了。
“要不要把香掐了,打开窗子?”何当归询问。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做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关琳因为刚跟董氏大吵一架的缘故,现在只顾着哭,什么都不理。
老夫人大咳着,摆手说:“不必,老身喜欢嗅这个味道。”
何当归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药庐的药送来很多,何当归挑了一瓶药丸,放到老夫人枕边上。老夫人拧着眉心,睡得连看的人都觉得累。何当归也不喊醒她吃药,倘若诊断无误的话,老夫人早就不用吃药了。
“那个……郡主……”关琳突然唤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何当归耸着肩膀说:“关小姐想找人倾诉的话,可以找关夫人说,我是个外人,有些话不方便说。”
“其实我……有身孕了。”关琳憋了老一阵子才憋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是很惊悚的,关琳说完就跑出去了。何当归不由自主地跟出去,好奇心,每个人都不缺。何况跟老夫人单独共处一室,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在空气里发酵。
何当归出了门,就见关琳背对着她,望着月亮说:“罗少夫人无理取闹,是因为我总往罗家跑,连他们进扬州大牢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他们一次。但她不知道,我去看的不是大少爷罗白前,而是二少爷罗白及,我……有他的孩子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何当归考虑一刻,告诉她:“罗白及和他父亲做过一段时间长白山药材生意,你真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可以派人捎话给他,让他三媒六聘来关家提亲。”
关琳叹息地抚着小腹说:“没用的,老夫人不会同意我嫁给他,就算罗家失势之前,这门亲事都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现在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罗二少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老夫人才可能会认可他。”
何当归否定道:“二表哥似乎没有入仕的志向,当然,他或许会为孩子做出让步。无论如何,等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他再说吧。”
关琳背朝着她点点头,动作似乎在拭泪。
“哦!”
何当归突然叫道:“屋里的鼻烟,你刚刚嗅了不少吧?那个可是孕妇不宜的寒性烟丝。”
话音刚落,屋里的老夫人又发出阵阵激烈的咳嗽,伴随着一声“何当归你好狠毒”的嘶嘶咒骂,那咳嗽声像被扯断的风筝线,突然就绝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