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这么说,连翘不觉得有什么,绿裳却是惊讶地看了沈娇一眼,明明刚才小姐还同她说了那样可怕的梦,这会儿为何又要应了夫人的邀约,不过小姐做了决定,绿裳身为奴婢也没有反驳的道理,所以只是心中惊讶了一瞬,就低下了头,跟在了沈娇身后。
沈娇虽然不想再同沈溪母女牵扯,打算拿着嫁妆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她现在毕竟还在国公府中过活,突然同陆娴断了情分,未免落人口舌,这诗茶会的事情却不是躲就能躲过去的。
带着连翘和绿裳两个贴身大丫鬟,沈娇来到了继母陆娴的小院中,陆娴正同自己女儿沈溪坐在屋里说话,瞧见沈娇过来,当下就笑弯了双眸,亲切地朝沈娇招了招手:“三丫头,快到我边上来坐,我正同你姐姐说着你呢。”
“母亲。”
如果不是重活了一回,沈娇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口口声声把自己当做亲女儿对待的继母,最后会那样冷漠心狠。
甚至,如果不是做了那样一个梦,现在但凡有谁在沈娇面前说一声陆娴的不好,沈娇都会急红了眼同对方拼扯一番,毕竟平时陆娴多疼她啊,谁见了都说比对亲生女儿还要上心,沈娇曾经也是打心底将陆娴当做娘亲信任依恋的。
沈娇领着连翘和绿裳进了屋,客客气气地同陆娴行了一礼,陆娴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从榻上起身,扶住了沈娇的手腕,亲热地将沈娇拉了过去,热略地唤着沈娇的小名儿:“娇娇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娘都说过了,咱们娘俩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
“母亲对娇娇的心意,娇娇心领了,只是娇娇毕竟年岁渐长,母亲也说了,娇娇都能随姐姐参订诗茶会,那就更该要求己身,不然娇娇放浪形骸惯了,不小心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倒是徒增笑料,丢了父亲母亲的颜面。”
陆娴愣了一下,就连旁边坐着的沈溪也有些讶然,仿佛不认识般地看了沈娇一眼。
“妹妹果真是长大了,竟然说出这般知书达理的话来,倒是让姐姐有些不敢认了。”
沈娇微微红了脸,小声道:“以前是娇娇年纪小,说话做事不懂分寸,让母亲和姐姐费心了。”
陆娴见沈娇果真多了几分拘谨,不再同往日那般一上来就随随便便地依在自己身上,捏着茶点聊着天,她同女儿沈溪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好,不愧是我沈安的女儿,娇丫头能说出这种深明大义的话来,真是叫为父刮目相看啊!”
就在屋里的气氛略有些奇怪的时候,一名穿着锦袍的男子大步走进了房间中。
男子约莫四十光景,面容清癯留着长须,看上去文雅不凡,来人正是英国公沈安。
“父亲。”
“父亲。”
没想到沈安会突然来到后宅,屋里的女人们都有些惊讶,沈娇和沈溪连忙起身见礼,陆娴也赶紧迎了上去。
“老爷怎么过来了,也不先派下人们支会一声,老爷可要用些茶点?”
“我早说了让你用心教着些女儿,你总说怜惜娇娇早失了母亲,不愿意拘束过多,成日里把她惯的没个女孩儿的形状,也不想想娇娇是我英国公府的嫡长女,日后出去是要做一府后宅的女主人,什么规矩都不懂那怎么成,丢的是我英国公府的面子。”
沈安摸了摸胡须,慈爱地看着垂头行礼的沈娇,眼中是十分的满意:“娇丫头真是才貌出众,若是在规矩行事上再多讲究一些,那真是十分的好了,英国公府有这样的宝贝,也该带出去叫京里的众人开开眼,就凭娇丫头这才学,只怕不出几日,媒人该踏破国公府的大门了。”
陆娴闻言神色微变,眸光含水地看向沈安,语调哀戚地道:“老爷这是怪妾身不会教养子女,对娇娇不上心了,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妾身待娇娇如何疼爱,就连老夫人也夸赞过,妾身就知道,妾身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就算老爷勉强提携,也撑不起偌大的国公府后宅,老爷这是嫌弃了。”
“娘……”旁边的沈溪神色也一变,上前搀住了陆娴的手臂,泪盈于睫柔中带刚地仰面看向自己父亲:“娘对嫡妹的上心,父亲难道不知道吗,日常生怕嫡妹受屈,事事都是紧着妹妹来,就连我这个亲女儿都要往后排的,父亲为何要对娘说这般诛心之言,娘身为继室原本就有许多难做,只是心疼父亲,不愿意父亲再为后宅烦心,所以从来都是不肯多说心里的苦,但凡父亲能体谅一二,娘就满足了……”
“溪儿,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父亲,快住口!”陆娴反手握住沈溪的手,面上带着几分哀伤的责备:“娘身为国公府的主母,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娘该做好的,娘没有安排好,你爹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沈溪咬着唇,似乎因为母亲的遭遇而心疼,哭的更厉害了:“娘为什么不让女儿说,娘总是不说,父亲又怎么知道……”
说着沈溪扭头看向沈娇,眸中既又哀求又有指责:“娇妹妹,母亲平日待你如珠似宝,你怎么不为母亲说两句?”
沈娇原本站在旁边看戏,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活了一世的缘故,她竟然比前世多了几分清醒和明白,前世的时候她也替陆娴觉得委屈不忿,心疼陆娴和沈溪的境遇,甚至为了陆娴顶撞父亲。
可是现在,她却能看清楚,这不过是陆娴常用的手段罢了,抓着话柄发作一番,父亲下次再提类似的事情就得掂量一下,不敢随意开口。
陆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