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霞光旖旎,天莹净镜。断断续续绵了两日的细雨,总算是停了。乌云散开,天空明朗。
秦府大宅,朱红砖瓦的深院中,有一妇人跪在祠堂内。这一跪便是近两个时辰,纤弱柔媚的贵妇人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双膝痛到麻木,却不敢起身。
身旁的丫鬟看的心疼,已经催促过几次,美妇人却还是无动于衷,惨白的小脸上竟是薄薄的汗珠,软罗锦衣下的身子颤抖不已,连带头上的金步摇也微微晃动着,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夫人,您还是起来吧,身子要紧。”
吴氏忍着疼,含泪摇头,“不,老爷若是不答应我,我就是跪死了,跪残了,也不起来。”
秦轻霜的事儿哪能瞒过她,估计老王妃也知道她买通了下人的事,似乎是故意做给秦家看,责罚起人来丝毫不手软。这次居然被告知自己女儿生性淫.荡,私通府上的家丁。这种糊涂事,她的霜霜怎么肯做,定是王府的故意拿乔为难秦家,着实可恨。
挽香时不时的朝外张望,始终没看见秦胥轩的身影,不免心急如焚。“老爷早就回府了,早让喜子去通报了,如今却还是没见到人。”
吴氏心凉了半截,也知道自己近来为了女儿的事,没少麻烦他,心中抱愧的同时,又还是不依不饶的乞求他能救出秦轻霜。
不一会儿,喜子再次从院外跑了进来,脸上却是洋溢着喜悦,来回传达了几次,秦老爷终于肯来见夫人了。
秦胥轩踏入院子时,便看见吴氏挺着瘦弱的身板,咬牙跪在祠堂前。鬓发散乱,珠翠松散,罗衣起褶。可她生的美,这般模样没有丝毫的狼狈,倒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
他暗自叹息,心中自是不舍,若不是怕瞧见她这副样子心软,也不会刻意躲着她了。
吴氏知道他来,没有起身迎接,侧身对着他,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儿便滚落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刚下了雨,地上凉气重,快些起来。”
她侧目看他,杏眼红肿,泪痕斑驳,“夫君……”
一句夫君,已叫秦胥轩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上前一步,赶紧搀扶起她。
吴氏跪的双腿发软,整个人依偎他在怀中,哭的梨花带雨。“夫君,你一定要救救霜霜,她这次……”
秦胥轩的脸色微变,既是愤怒又是心疼,还有几分不得已的无奈。
“我早跟你说了,老王妃不肯放人,你就是跪在王府门口去求饶,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吴氏挽着白娟抽抽搭搭,“那…那我真就去跪,直到她老人家肯放人为止。”
“你也糊涂了,那臭丫头自己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你去了有什么用,还嫌秦家不够丢人么?”
吴氏止了声,唯有盈盈泪点不住滴落。
秦胥轩不忍看她这样,十几年的夫妻恩爱有加。吴氏是最懂他的那个,和她甜蜜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腻过。这么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不知这么就教出了秦轻霜那样的蠢丫头。
“那夫君…你看能不能摆脱穆儿他…”
“你疯了不成,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头,想害的穆儿仕途不稳么?”自己的大儿子再怎么也比庶出的丫头好,怎么能让他去冒那个险。
吴氏噤声,幽幽的叹了声。
“你莫要哭了,我明日再去王府看看。”他轻轻拍打着吴氏的肩膀,有些认命的无奈,终究
还是舍不得心爱女人伤心,也只能再去为那个不孝女求求情了。
听他答应下来,吴氏才破涕为笑,满是依赖的倚靠在他身上,“那便好,今日夫君留下来可好?”
秦胥轩搂着她,点点头,伸手替她抹去泪水。
一旁的挽香和喜子对望一眼,相视一笑,默默退了下去。
老爷再次留宿在兰苑的消息传出来,秦府几处院子各有不同反应。
甄夫人扫了眼桌上的雨后龙井,嘲讽笑出了声,“果真有些手腕,难怪这院子里进进出出那么多新人,都没能比下她一个旧的。”
秋蝶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端起为老爷准备的清茶,交给一旁的粗使丫头。
“夫人勿怪,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也只能用点小手段夺得男人的心。不过她也跪了好些时辰,老爷在赵氏那儿留的时间也不少,估么着她双小腿都青肿一片了。”
甄夫人冷笑道:“哼,如此拙劣的苦肉计,也偏偏老爷吃这套。不过这也是她的厉害之处,最能拿捏男人的痒痒肉,趁着受了点皮肉伤的苦,又得独宠她几日。”
即便她心有不甘,还是不得不佩服吴氏的手段。这个女人盛宠不衰这么多年,不就是靠这一招鲜,吃遍天的么。适当示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永远都是最温柔的□□。若不是生了秦轻霜
那么个孽畜,她还不得爬上自己头上去,幸好苍天有眼,自己的女儿强上太多。
“你去告诉小姐,睡前记得温习功课,琴艺莫要荒废了,女工得练好,上次绣的那个春城图,实在是太次了。”
“是,奴婢这就去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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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轻霜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夏日白昼长,看这天日时辰尚早。她动动身子,发现自己
除了有些乏力外并无其他不适。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上药好,mí_yào过后,有些轻微的疼痛。她龇着牙,吹了吹包扎严实的伤口,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时,下手狠了些,会不会留疤。
好在一切都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