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公子哂笑一声,说道:“你们官家对墨门还真是不放心啊!”
叶宸看了邪公子一眼,说道:“大庸朝以儒学立国,儒墨两立,我们应该放心吗?”
在大庸朝看来,“墨”即“魔”,邪公子口中的“墨门”就是叶宸口中的“魔门”,那些死灰复燃的墨门子弟就是危害整个国家的邪魔妖祟。
ps:诸子百家,学说众多,大略的可分为显学和玄学。老庄之道可以划分为玄学,儒墨则并称为两大显学。玄学往往有一种“出世”的心态,追求的是世间的真理和宇宙的本质,而显学,就比较“入世”了,讲求的是政治上的抱负,为的是“治国”,“平天下”。显学和玄学可以并存,比如说大庸朝以儒学立国,出现一个喜好黄老丹道的逸王并不是什么问题(当然,在汉初的时候,道学一度以显学的形态存在)。但显学之间就没办法兼容了,尤其是儒家和墨家,两个学说的本质思想就不一样。
最典型的,两个学说对“爱”的理解就不一样。
儒家讲究“爱有差等”,一个人对不同人,不同事物的“爱”,根据血脉,利益,亲疏关系的区别而有所不同,儒家承认这种不同,并且认为没有什么不对。
举一个例子,“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出自《孟子》,里面有这么个故事:齐宣王用一只羊换下了祭祀用的牛,他说别人都觉得他小气,孟子说:“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qín_shòu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儒家对爱的解释不是平均的,是有“差等”的,以每个人为中心向外辐射的,越远辐射越小。理论上每个人都是一个辐射源,相互交叉也能覆盖到整个社会,而且还可以通过道德修养让自己爱的辐射更加强大。具体来说就是,对于亲人的爱超过对于一个陌生人的爱,这对于儒家来说是正确的,再比如那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就是通过道德修养,让自己对父母长辈的爱“传递”到其他年迈者的身上。对于道德修养很高的人来说,可以做到“兼济天下”,将自己的爱辐射到天下之人,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温饱尚不能保证的人来说,也能做到家庭和睦,“穷则独善其身”。正因为在这种观点下,齐宣王看到那只牛很可怜,说拿只羊换下吧,孟子给予了赞赏,因为齐宣王的爱辐射到了他亲眼所见的牛,而没有辐射到那只不知道在哪儿的羊。
但墨家不一样,墨家讲究“爱无差等”。一个人对其他人的爱不应该有差别,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讲究的是“兼爱”,主张爱无差别等级,不分厚薄亲疏。这种人人平等,人人爱人的思想,有点儿类似于西方“神爱世人”,“我们都是兄弟姐妹”这种说法,和儒家讲求的“爱有差等”完全不一样。
以此还引出了墨家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墨家是诸子百家中,对“鬼神”最为推崇的一个学说。
儒家对于“鬼神”之说,往往采取淡化,不在意的态度。当然,因为战国时期整体的社会环境,儒家并没有完全否定鬼神之说,但也是抱着一种敬而远之、避而不谈的态度,比如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墨家就不一样了。在墨子心中鬼神的地位很是重要。在诸子百家中,他是一个用直白的语言,大肆宣扬鬼神的圣人,在其整个著作中,“鬼神”一词竟出现了一百多次。对于有无鬼神这个问题,墨子认为并不是形而上的无聊辩论,而是管理好国家大事的关键问题。墨子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犹聪耳明目之与聋瞽也。”可见他把鬼神列在圣人之上。
鬼神观是墨子思想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墨子》中就有专门的一章《明鬼》来阐述这一思想。墨是相信天帝鬼神存在的。在《明鬼》一章中,墨子用了大量篇幅,从各个角度来说明这一问题。
墨子虔信鬼神,和他“兼爱”的思想是一致的。在墨子看来,法律和lún_lǐ纲常都是有局限性的,而鬼神可以突破这种局限性,达到“全知全能”的境界。鬼神具有赏善罚恶的功能,而且鬼神之赏罚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则此言鬼神之所赏,无小必赏之;鬼神之所罚,无大必罚之”。这就体现了在鬼神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墨子相信,推崇的“鬼神具有赏罚善恶的功能”这一说法,也和“兼相爱,交相利”的道德追求相呼应,其鬼神观和他的“兼爱”思想是相辅相成的。墨子经常把尊天事鬼和爱人相提并论。“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下爱人”(《墨子·天志》)。“成得其所欲而顺天、鬼、百姓之利,则知者之道也”(《墨子·非攻》)。
相比儒家,墨子对鬼神的信仰观更为直接,他不但认可鬼神的存在,而且不容忽视鬼神的地位与作用。儒家虽然也认可鬼神的存在,并没有对其彻底否定,但主体思想上还是以人为本。而墨子可以说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了,在他心中鬼神是远远大过于人的。
另外,墨家还是先秦时代唯一的有严密组织和鲜明宗旨的学派,并且带有宗教色彩。墨家学派有严密的组织,严格的纪律,其首领称为“巨子”,下代巨子由上代巨子选拔贤者担任,代代相传。墨门子弟必须听命于巨子,为实施墨家的主张,舍身行道。被派往各国做官的门徒必须推行墨家的政治主张,行不通时宁可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