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口人头攒动,人挤着人,几乎没有空隙,华县好些年没出过这样大的事了。甚至于有人简直恨不得爬到衙门顶上,爬到树上去,好占据一个有利观看的位置,回头喝茶也好有谈资。
人群中低声絮语不绝于耳。周小鹅跪在堂中,几步之遥的地方,停放着三具尸体。
她心中烦乱,这事实在蹊跷得紧。且不论昨夜是不是师父杀了刘建,那块三角破布又怎会出现在官差手里?那块三角巾她并不记得当时掉在哪儿,如今倒是成为怀疑她杀人的证物了。
待刘家甫一进来,刘夫人顾不得身份体面,便忍不住要往周小鹅身上扑去,恨不得立马让她给儿子偿命。刘家二少奶奶也红了眼,大有撸起袖子跟着婆婆一道冲上去的打算。
也难怪,昨夜惊闻噩耗,白日里还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变成了冷僵的尸/体。刘夫人望了一眼不远处蒙着白布的地方,心中愈发凄凉。这凄凉渐渐变成了一把怒火,她眼见祸水在眼前,便要冲上去。却被刘委臣拦住了。她眼中愤愤还来不及消散,有些不解地向刘委臣投去目光。
只见刘委臣的脸黑沉得吓人,只说了一句:“案子还没断呢,你这是做什么。”声音不大,却及时止住了刘夫人的动作。旁边魏清婉也及时上前拉住了二少奶奶,劝慰了两句,刘家几位这才从旁落座。
陆唯亭看见周小鹅跪着的背影,心里便是一紧。却不得不镇定,因为身边的岳父母情绪不稳,需要他来安抚。周爹、周娘心中惶惶,尽管案子还没开始,已是落下泪来。陆唯亭护着二老站定。
周小鹅望过来,朝家人那边扯起嘴角笑了笑,似乎是想安抚,却惹得周家夫妇情绪更加失控。她转而有些求救似地看着陆唯亭,两人视线交错。陆唯亭朝她点了点头,在周爹周娘耳旁低于了几句,二老好歹稳住了。
周小鹅长吁了一口气。
“传证人。”陆婓文一声断喝划破了有些嘈杂的氛围,人群顿时静了下来。不久,一人双膝在堂上重重一跪,接着狠狠磕了一个响头,扯着嗓子叫冤道:“青天大老爷,可要为我家少爷做主啊!”
周小鹅别过头看了一眼,这不是跟在刘建身旁的小厮又是谁?!
“先报上名来。”
“禀大老爷,奴才叫阿吉,乃是刘家二少爷的仆人。”
陆婓文扫视了一圈堂下,掷地铿锵地道:“将你所知,据实以告。”刘夫人在旁按捺不住,颤手指着阿吉道:“阿吉,你可要一五一十地好好说!”陆婓文不动声色地朝刘夫人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阿吉又一次重重磕了头,额头泛红,缓缓开口道:“昨日,少爷带着我,阿六以及阿三正与城中闲逛,吃了些酒,少爷说要去城郊晃晃,散散酒,不知怎的走到城郊三里亭遇到周小鹅!少爷经过上次,已是对这周小鹅断了心思,谁知周小鹅却一直记恨在心,竟是趁四下无人,想要教训少爷报仇。少爷被她一脚踹翻在地,头部重重磕在石上,人事不省!”他颤手指着周小鹅,“她眼见人不行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要杀了我们三人,好来个人不知鬼不觉!奴才命大,逃出来的!”
陆唯亭大喝一声:“分明胡说八道!”
陆婓文眉头一动,仵作验过了,却是属于头部遭到撞击而死:“这周小鹅乃一名弱女子,又何来气力一脚踹翻刘建?还继续杀人?更遑论你们可是四名男子?”
阿吉又将月前周小鹅如何在巷中教训刘建之事和盘托出,当日虽挡住了来往行人,但总归有些风声,此时堂下倒有人附和几句了。
“这周小鹅竟是会功夫?”陆婓文讶异道,“周小鹅,你可有话讲?”
周爹周娘闻言脸都白了,双双朝陆婓文一跪,嘴上只顾喊着冤枉。
周小鹅神情复杂,只犹豫了一瞬,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心虚。陆婓文断喝一声:“可是你心存报复,错杀刘建,又妄图灭他人之口?!还不据实招来!”
周小鹅不卑不亢,缓言将幼时遇得高人指点,会一点防身之术,以及那日巷中之事一一道明。又接着将昨日她与陆唯亭如何遇到一老一少,先后被骗去三里亭被刘建再次纠缠之事阐明。还强调刘建因怕失手,还特意雇了三名杀手来。
被问如何脱险之时,她隐去了师父身份,直说被不知名的人救了。陆唯亭也将昨日之事细细禀告了。之后发生何事,他二人却是不知。
周小鹅、陆唯亭所说与阿吉的证言简直南辕北辙。堂下三具尸体,分别是刘建以及手下阿三和阿六,并未有杀手。
陆唯亭帮周小鹅作证,阿吉这边也有所谓人证物证。
陆婓文略一思忖:“你又如何证明杀手行迹?这三角巾从案发现场被发现,又在房中找到一模一样的,如何辩解?还有那一老一少,细细描述,本官派人去寻。”
二人凭着记忆讲述,画师画好后交与二人过眼。之后便交与衙差了。
陆唯亭对这三角巾倒是一无所知,只觉得是阿吉他们随意栽赃。
“禀大人,这三角巾却是民女之物。当日共制成两块,与姐妹出门时不甚遗落。至于为何落在案发当场,民女也是不解。”
“与你一道出门之人是谁?”
待宣来李萍之后,她道:“却有此事。只是当日民女离开之时,将那布巾还与了周小鹅,后事如何,民女一概不知。”
周小鹅心中一咯噔,话的确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