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议室里热血沸腾, 以江总工为主的方案讨论会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而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却十分压抑。
黄克明推门进入连国强的办公室,入眼就是一片漆黑。
厚重的丝绒窗帘遮住了房间里所有的光线,大约是进来时没什么好心情, 办公室里连灯都没有开, 连国强坐在红木大班台后, 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他掀开一丝眼皮看了看,见是黄克明,没有动弹。
黄克明走到大班台前, 衣摆不小心扫落了台面上放着的某个小物件,跌落于地。他弯腰捡起那东西,见到熟悉的葫芦形药品, 不由得一怔。
“连总, 你有心绞痛?”
他将速效救心丸的药瓶递给连国强, “这么重要的东西, 还是不要乱放,最好随身携带。”
“嗯。”
连国强缓缓地坐起身子,从黄克明手中接过了药瓶, 放入了上衣口袋里。
难怪刚才他急急忙忙就要离开办公室,怕不仅仅是心痛那些派系斗争, 如果他在办公室里出现心悸, 或是更厉害点, 就此倒下, 局面就会更加紧张了。
黄克明和连国强认识三十多年,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心绞痛。
“前几年就有点,那时候还不太厉害。现在不行了,情绪波动大一点、稍微劳累点,就有点胸闷。”
他叹气。
“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不行啊。”
当年连成只是个开发公司时,很多业务都是外包出去的,随着连成的规模越来越大,公司里的事务也越来越多,黄克明尚有时间打打高尔夫球,身为董事长的连国强平时却连锻炼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
所以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想管,而是想要将自己有限的精力和时间,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不过是翡翠华庭的一些隐患,怎么值得你气成这个样子?”
黄克明靠在大班台上,不解地问:“就算翡翠华庭的房子卖不掉,对于现在的连成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三百五十套房源而已,内部折扣要高点,说不得自家员工就能消化掉。
“我不是为了那个。”
连国强提起这个话题,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我是看着江老现在那个样子,心痛……”
在江总工的面前,就连他都要喊声“江老”,这位长者可以说是在他离开体制后,给予过极大帮助的人。
那时候他创建开发公司,却完全不懂怎么造房子,委托建筑公司施工时总是被坑,在规范不严格的年代,内行想要糊弄外行实在太容易了。
能够坚持下来,全靠江工一趟趟跑工地把关,手把手教他怎么看图纸、给他解释那些专业术语和其中代表的含义……
“我一直在想,当年我决定实施‘多元化经营战略’是不是个错误。我设想中的连成集团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当时市场部也是,连成原本的市场部和奇正的市场部斗成那样,弄成那个结果……”
听连国强说起老市场部,黄克明也沉默了。
“好几条人命啊,那几个年轻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连国强声音哽咽着:“现在我得了心绞痛的毛病,这都是报应。”
“是我的错,我不该和童威斗气,催着市场部早点出结果,害他们加班。”黄克明的肩膀塌了下去。
“要报应,也是该报应在我身上,和董事长您没关系。”
“我才是公司的总负责人。我在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处理好内外关系的时候就选择了合并扩张,才会导致公司里出现这种乱象。今天暴露的问题,只是一小部分,你们看到的是翡翠华庭,看到的是大兴建司和公司主体的争斗,我看到的却不只是这个……”
“江工曾经是多执着的一个人,如今竟也变得唯唯诺诺……”
连国强闭了闭眼,“是我让他们失望了,在他们遇见艰难抉择的时候,竟然已经不敢再向我求助,或是直接向我提出问题。”
昏暗的房间里,沉郁的气氛像是凝固住了,黄克明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有一声叹息。
公司里,唯一敢明火执仗和“加盟者”针锋相对的,唯有黄克明一人。
而黄克明有这样“明火执仗”的底气,却是因为他早早就拉拢了外来者阵营里的“叛徒”王娜,又用利益和级别捆绑住了程万里。
他想保住“主体派”的尊严,却又不得不承认公司里这些老人的能力,有时候真的比不上他们。
说到底,他能和童威斗,不过是凭借着童威培养出来的人,早已经落了下乘。
黄克明斗了这么多年,尚且落了个“养病”的下场,如江总工这样根本就不擅长斗争的人,在公司里会是这样的处境,也是寻常。
都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公司的平稳过渡而刻意忍让,到了后来,忍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成了一种公司风气,成了卡在所有人头上的紧箍咒。
“老市场部的教训已经够惨烈了,我有时候一闭眼,脑子里老是出现老龚的老婆孩子那时候跪在我面前哭的样子……”
连国强说出了自己最大的心结。
“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以后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市场部。”
“现在的市场部经理张微挺能干的,我看不会……”
“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