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到长郡安陵南郊的南俊山,峻峭险拔,像屏障一样横亘在长平平原南缘。春天的脚步越过巍巍南关,在长郡安陵展开了它绚烂多彩的画面。
艳丽的桃花染红了整个山坡,南来的紫燕在林间清脆地鸣唱,泉水轻快地向着山外奔去。霸河展开慈母般的双臂,把从深谷幽涧中归来的儿子轻轻揽入怀抱。
河水在山下转了一个弯,一片气势恢宏的庄园镶嵌在河湾突兀的崖头上。
这些日子,王明波在这诗情画境中打发着赋闲的时光。
此刻,初升的太阳透过帷帐,把暖暖的光芒洒在王明波的床头。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就见睡梦中的赵女修长的胳膊在云鬓边交叉成桃形的娇态。
她艳若桃花,粉嫩如藕,睫毛闪动,小嘴微撅,两颊还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她简直太可人了!王明波在心底呼唤。他轻轻地掀开被角,那两只散发着女人馨香的肉嘟嘟地呈现在眼前。
然而,每一次欢悦之后,都是无尽的烦恼,仿佛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这消闲的时光一点点吞噬,王明波很担心自己壮志未酬便像流星一样陨落。
窗棂上有人影晃动,王明波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隔着帷怅问道:“有事么?”
“启禀大人,来人了。”
“又是来讨酒的,不见!”
“是周宰相!”
“你说是谁?”
“是宰相大人到了!”
“快快有请!”
他迅速唤来丫鬟为自己梳洗、穿戴。王明波知道,周至天生性格刚直,最见不得男人被妖冶的女人缠绕。在走出卧室的时候,他叮嘱赵女去后院厢房,周至在庄园停留期间,一定不要露面。
不一会儿,国舅和宰相就在庄园的客厅相遇了。
“不知宰相驾到,有失远迎,多有得罪,还望宰相海涵。”
周至苦笑道:“大人如今已不是太傅了,老夫也不是宰相。前日早朝时,皇上已经免了老夫的宰相之职,现在你我都是无官一身轻了。”
丫鬟送上点心、茶水,当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王明波神色严肃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至摇摇头,叹息道:“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由洛阳王挑起的风波终于过去了。
用一批人头祭奠另一批亡灵,那是秋后的事情了。现在,霍刚要做的是弥合兄弟之间的裂痕。
就在罢朝五天,祭祀天地之后,霍刚在长乐宫设宴款待霍勇。王明波、周至、周建、景凡等人作陪。这样的安排,一半是太后的意思,一半是皇后的劝告。
霍勇今天得到了很高的待遇,霍刚特地让他与自己并排坐在一起。酒席是丰盛而又奢侈的,熊熊大火煮着大殿中央巨型铜簋里的酒酿,案上的菜肴、果品因酒气的润泽而更加的可口。
在掌管礼仪的仆射宣布宴会开始之后,霍勇很谦恭地向霍刚敬酒,他的眼角甚至溢出了泪水:“臣谢皇上的宽恕。”
霍刚拿起酒爵,很大度地与霍勇对饮:“你我都是太后的骨肉,至亲的兄弟,从今往后,当戮力同心,固我大吴江山,万不可再听信谗言。”
“臣谨遵皇上教诲,臣以后当谨言慎行,只求在母后身边躬行孝道,别无他图。”
霍刚把脸转向众臣:“众位爱卿,朕今日特地让人烤了上好的乳猪,佐以美酒,让大家尽情享用,岂不快哉!”说完,霍刚很爽郎地笑了。于是,大臣们就在这笑声中开始了新的享受——品尝乳猪。
没有谁发现,周至的脸在皇上的笑声中渐渐地阴沉了。是的,当周至的目光被皇上的笑声引向乳猪时,他忽然发现面前桌上既没有切肉的刀具,又没有筷子。他胸中顿生燥热,本来就黝黑的面容此刻变成绛紫色,两道浓眉随着血液的涌动而微微地颤抖。是宫中管事人的疏忽,还是皇上有意地羞辱?
但另一个人的目光让他很快判断出自己的尊严遭受了践踏和漠视——王明波此刻正用一种隐晦、诡秘的眼神朝这边打量,他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明白。
周至不能容忍在这样的场合被人侮辱和蔑视,他愤而起身,直朝着皇上的席位走去。
王明波见到此景十分得意,小胡子因为兴奋而撅成一个弧形。
他从景凡身边经过的时候,景凡找不出更好的方式,只是用筷子轻轻地敲击案头,轻声呼唤道:“宰相!不可啊!”他试图伸手扯住周至的衣袖,但是周至却从他的手指尖头擦过。
当理智遭遇尊严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奈,而冲动的情感却鬼使神差地把周至的行为推向极端。他来到皇上面前,铁青着脸,并不说话。
霍刚笑容中夹带着几分奚落:“朕如此待将军,将军亦有愤乎?”
周至很机械地说道:“臣谢陛下圣恩。只是臣腹中不适,欲回府就医。望陛下恩准。”
霍刚并不说话,只是不经意地挥了挥手。
周至深深地叩头,缓缓地转身,迟滞的步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走过,渐渐地,他老迈的身影就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很快!皇上就免了老夫的宰相。”
“皇上怎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呢?省了我的职务,免除了你的宰相。”
“不!是老夫得罪了皇后。”
他望了一眼王明波,自嘲地笑了笑道:“老夫本来就不是当宰相的料。”
“那么,现在是何人在当宰相呢?”
“圣旨已下,前朝左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