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过去,又迎来了一个朔月之夜。岳南枫与叶语慧、沈傲君、高雁寒、冯绣懿、皇甫少瑜及一尘道长早早就在谷中相候,待到亥时那一刻,纷纷跨出两潭中间的狭长地带,去迎接大自然的洗礼。
岳南枫并不畏惧枯骨心法的阴寒之力,是以他毫不犹豫地走向冰川之潭的那一方,本拟着将天地间的至寒之力收归己用,对抗枯骨心法逆行所产生的热气。其他人等也各各选了一方。
岳南枫只觉彻骨的奇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忙盘腿坐下运功,抵御严寒。刚坐下时,他感觉仿佛是坐在一块坚冰上,刺骨的寒意瞬间钻入身体每个毛孔里,激得他几乎要跳起来。但他硬是咬牙撑住,强行运起“天一心法”。
渐渐地,岳南枫体内千年朱果的灵效开始显现,他慢慢不再那么冷了,进而甚至有些发热,不由自主大口大口地吐呐,似乎欲将所有的寒气都纳入自己体内,留为己用。而他的心神忽然就完全清净下来,灵台间全无半点尘俗杂念,通彻湛定。
岳南枫猛然彻悟,双掌向上推出!
且说其余之人等到亥时,纷纷选了个方位跳将出去。南海及雪山派的内功心法相对而言偏阴,故而叶语慧、沈傲君和高雁寒都去了地热之潭那一边。而冯绣懿、皇甫少瑜和一尘道长所练内功偏阳,皆选了寒冰之潭的地带。这时便看出各人内功高低了。
高雁寒与皇甫少瑜二人年纪相仿,俱是二十四、五左右,内功根基尚浅,两人首先忍受不住天地间严寒酷暑的绝大威力,先后回到两波潭水中间,无奈放弃。
又过了盏茶工夫,沈傲君也撑不住了。巨大的热气令她透不过气来,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脸色涨红。她的耐力之所以比高雁寒和皇甫少瑜强,全仗着南海绝学“小无相功”的精妙。而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一尘道长则脸色青白,整个人都似乎掉进了冰窟里。他们二人也相继起身。
叶语慧与冯绣懿犹自坚持着。与师姐沈傲君相比,叶语慧有金燕临终前相赠的四十年苦修的内力。而冯绣懿则得益于从小她母亲凌涟漪便以金针刺穴术打通了她周身经脉要穴,修炼时往往事半功倍,加之她也会至高无上的“天一心法”,因而在叶语慧起身后,她又苦撑了顿饭时间,最终放弃。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岳南枫,满怀期盼。只见时间越久,岳南枫的神情越发轻松平静,周身热气蒸腾,丝丝缕缕的霜气一接近他便化为水汽,消失不见。
众人都在暗暗为他叫好,突然见岳南枫双掌向上击出,打出两道浑厚的掌风,散发着滚滚的热流,瞬间便冲破了头顶笼罩着的寒冷空气。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岳南枫又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小根树枝,冯绣懿一眼就看出那是“神龙九变”的起手之式。但见岳南枫向前方空旷的地带一挥,九道寒光如孔雀开屏般激射而出!岳南枫手势一变,九道寒光立刻幻化为十束精光!岳南枫手势再变,十束精光又转化为七匹虹光!岳南枫大喝一声,七匹虹光又聚拢成一大片巨大的气旋,向外喷薄而出,将谷中所有寒气驱除干净!
冯绣懿首先反应过来:“恭喜岳师弟领悟了我爹的遗言,达到了‘招随意变’的境界!”
一尘道长复又贺道:“少侠方才以掌力驱散了寒流,显见体内纯阳内力愈发精纯了!”
岳南枫释然一笑:“在下侥幸,在极度严寒的环境中,除了竭尽全力运功御寒外,其他杂念统统抛诸脑后,瞬间彻悟了先师临终前的教诲。”
一尘道长叹道:“出家人向来主张六根清净,可是又有几人能真正不嗔不喜,无欲无求,一心向道?便是贫道本人,自问向来不恋功名,只是一旦遇上了绝世的灵药或妙方,仍不免心动,犯了贪戒。倒是少侠年纪轻轻便已彻悟,神功终有大成。”
岳南枫平静地说道:“道长悬壶济世便是最好的修行,这胸襟自是比我们大多了。”他顿了一顿,说道:“有一点我们都错了。我们一心想着将天地间的力量收归己用,比如我,原打算以谷中的寒冰之气对抗老魔掌风中的焦热之力,殊不知当我调动全身潜能御寒时,却将体内的阳气发挥到了极点。”
叶语慧若有所悟:“那师兄的意思是还要等到下月初一,再去地热之潭那一边,借助那逼人的热气,淬练体内真阴?”
“不错,在极度燥热中,平心静气,抱元守一。”岳南枫看了看诸人,话锋一转:“其实细细想来,为人处事与练武也是一个道理。寒冰之潭这一边,霜冻冰封,万物肃杀,就好比目下的中原武林,雪山老魔一手遮天,各派避之不及。我们若还不奋起抗争,不想尽一切法子抵御寒冷,便要活活冻死。反观地热之潭的燥热之气几乎令人窒息、躁动不安,而当今战事连连,异族屡屡侵犯我汉人子民,朝廷昏聩无能,一味依靠割地、赔款以换取暂时的太平,士大夫乃至整个社会充斥着荒淫骄奢、浮夸靡乱的风气,两者又何其相似。我们眼前固然无力贤达兼济天下,至低限度亦能内修自我,不乱初心。”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众人皆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