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神识不全或大病缠身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些异像,过去全部归咎于迷信,但现在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这种现象与磁场和脑电波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任哲能够看到那只狐狸,与他现在身体的状况有关,而吕钟在狐狸经过时从背后捂住他的口鼻,也是类似的原理。
“那么到底是你厉害还是那东西厉害。”,任哲当然不知道吕钟的心思,吕钟完全一副点评嘉宾的姿态,让任哲心里不免要对比一番。
“嘿嘿”,吕钟冷笑一声,“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是执法者它是公民,你说谁厉害?”
任哲瞥了一眼吕钟,他的这个比喻十分暧昧,执法者和公民?任哲心里暗想到了那些年红遍报端网络的城管和小贩,那真是——搅动社会神经的一对存在。
“我说……”,吕钟像是很无语的样子,“你的心理咋恁阴暗。城管、拆迁这些问题的根源是法制不健全,并不说明执法者的素质和能力。但于我们,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的律法是一部大法,自带修正保持公平,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违背,包括人。所以我作为执法者,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制裁不守规矩的各类东西。”
任哲此时已经彻底沦陷成了小白,吕钟的话云里雾里要放在平时人能直接把他送精神病院,但任哲却有点相信,只是他不知道吕钟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什么,“法”又指什么,如果可以给他一本概论,他倒是很愿意去读一读的。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所谓的“他们”也有法可依,而吕钟又是执法者,那么他为什么对这种妖怪害人的事熟视无睹甚至躲躲闪闪呢?
“幼稚!天理昭昭,万物守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你看到的善就一定是善?恶一定是恶?很多事情,绝非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妖精想要得道,就要受到更加严苛的限制,如果没有其它因素的影响,是决计不会罔顾人命的。”
“但你也听到了,这一带一直不太平,连续几年车祸不断,连老百姓都觉得邪乎,你敢说一定与刚才的妖怪无关?如果世界真那么和谐美满,要你这所谓的“执法者”又有何用?”,任哲算是看出来了,吕钟虽然有些本事,但毕竟是人,与那种超自然力量还是实力相差悬殊,所以他高深莫测找了一大堆托词,总结起来就两字——吹牛逼。
这一次吕钟读到了他的心思却没有生气,他迈着碎步佝偻起身子,脚下的石子被鞋子研磨出一阵杂乱的摩擦声,正如他此刻的心绪。
其实任哲的话一语中的,早在红果子井的时候吕钟就觉得那起车祸来得蹊跷,女人一条腿被生生撕扯下来抛了老远,但现场却不见一滴血,出现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断肢的时候女人已经死了,而且不是刚刚死亡。至于死亡的时间其实也很好推断,从女尸裸露的皮肤还没有形成尸斑可以看出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以车的损毁程度大概能判断车速。车应该开着定速巡航,而女人应该就是死在从饮马河到红果子井一段。加上刚才碰到的狐狸赶尸,吕钟已经基本确定这是一起妖怪害人的事件。
让吕钟为难的是,妖怪害人也分不同情况,一种是顺其自然,就是天道已经设定好了女人应该死在这,成为狐狸化形的模具,而狐狸也感应到了上天的安排,准时到这儿来“取货”——这一类就像是生老病死瓜熟蒂落一样无可厚非;而另一类就是孽畜胆大妄为,自作主张攫取人命——这一类就像是果子还没有成熟,嘴馋的孩子迫不及待一棍子敲下来偷吃,这当然是无知的表现,因为不光这颗果子并不好吃,弄不好还要被大人拉过去揍上一顿。这顿揍,对于包括妖在内的很多东西而言叫作天谴,或者叫劫,这个挨揍的过程便是渡劫。渡过了,然后大人心一软念及都是自己的孩子,大手一挥饶恕了,兴许打一棒子还会给颗枣;失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以像这种偷吃jìn_guǒ的事再牛掰的妖都会三思而后动,一般并不会让人太操心。
听出租车司机的描述这一带经常有人车祸殒命,频率有点高,听起来并不像自然事件。如果真的是妖怪所为,它们要那么多人皮干什么?须知每个妖都只有一次化形的机会。难不成这片风水太好妖精组团得道?如若不然,那便是妖怪有组织犯罪了。吕钟的难处就在于,他虽嘴上跟任哲说山里的妖纯属野生不识体统,但心底里清楚,那狐狸冲着他们暗送秋波时早已将他看了个通透,就如他看人家是一样的,况且这是人家的地盘,即便自己真有日天的本事,也抵不住对方妖多势众,再强的高手也架不住群殴啊!所以他由此断定那火狐狸决非是给他面子才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这其中必有隐情,要命的是他真不知道隐情是什么。若真是顺其自然的事,就算让他提点礼物登门道贺又何尝不可;但若真是妖怪作孽,那他还须做好除魔卫道的准备呢。这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