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景夫妇及朱辉、吴襄等人出了山海关一路南行,从天津卫下运河到了扬州,四人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
为了省钱,朱辉买了一屉包子,回到了客栈,吴襄从店家那儿要了一壶开水,四个人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边吃边聊,吴襄提议到南京去看看,何氏夫人也想把女儿寻回来,但汤景却坚辞不愿前往。
朱辉明白这大舅哥的心思,便讲道:“叔叔、婶婶,一路算来咱们走了两个多月,到福州的路程才走了一半,盘缠却花的差不多了……”
也可能觉得朱辉买的包子太难吃了,又听他提起钱来,汤景放声痛哭,边哭边到包裹里去找努尔哈赤给他们带的肉干,就着包子又嚼了起来……
何氏夫人把手中的包子放下,也抹起了眼泪,其心中的痛楚无人能懂……
吴襄鼓着腮帮子,把包子咽完了,把最后剩下的几块肉干填到了嘴里,劝道:“嫂子,别哭了,想当初,如果我在南京的话,看哪个乌龟王八蛋敢懂你们汤家一根手指!这、这、这都怨杨公子,非让我教他诗词歌赋,陪他到京城显派……”
听着大舅哥又吹起了牛皮,朱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吴襄一点也不难为情,嚼着肉干,接着讲道:“别的咱不敢吹,当时离开南京的时候,我就觉得左眼不跳右眼跳,就知道可能会出事!所以,就让我那大伯哥沈琦,多给汤大官人帮帮忙,更何况还是汤大官人在海老爷面前给他说情,才把他救了出来的,汤家如今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大忙沈琦帮不了,小忙肯定能帮上,我敢保证:汤琼、汤瑶姐妹俩现在就在沈府!你信不信?”
何氏夫人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眼巴巴的望着吴襄,默默的点了点头。
汤景看吴襄把肉干都给吃完了,白了他一眼,拿出一支千年老山参,在吴襄的眼前晃了晃,问道:“吴公子,你看看这值多十两银子?”
吴襄撇了撇嘴,心道,这是人家努尔哈赤送给我们大家的,不管值多少钱,都应该四个人平分,你护得这么紧,好像属于你一个人似的,既然问我,那就多说点吧。
“哎呦,这是仙物啊!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呢?我看,光包里的这些参,就能把你家那座老王府再买回来。”吴襄摇头晃脑地讲道。
汤景瞪大了眼睛,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是吗?吴公子,那咱可得找个好买主,可不能让人家坑了。”
吴襄微微一乐,答道:“那是当然!当年,大官人和陈掌柜坐拥两家钱庄,开着丝绸织坊,市舶司发给你们十几条海船的引票,富可敌国,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江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么,汤大官人找这样的买主还不容易吗?”
汤景的脸一红,赶忙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朱辉有些看不下去了,朝吴襄喊道:“简直胡说八道8棵人参哪能值那么多银子。”
“大舅哥,你还别不信!你瞧这千年老山参,也只有玉皇大帝才有这口福,自打开天辟地以来,估计连彭祖爷也没尝过,如果不是人家斜子兄弟,冒着生命危险从那些悬崖上采下来,人世间哪能见得着?可惜啊!隆庆爷已经御驾槟天了,早遇上了这仙物……”吴襄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继续讲道:“让那隆庆老儿夜御十女也不会有事,活成个千年老乌龟都可没准,哈哈、哈哈……”
何氏夫人脸一红,把头扭到了一旁。
汤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似乎同意吴襄的说法,不由得感叹道:“是啊,新君是个十来岁的娃娃,哪儿懂得这个!唉,真可惜了这些千年老山参。”
朱辉看他们俩越来越没谱,劝道:“别说这些没有的啦,既然到了扬州,没有不回南京看看的道理,我们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了,叔叔被抄家之后,有人火烧了翠花楼,相信沈琦不会忘了叔叔对他的救命之恩,也许二位妹妹就在沈府中。”
何氏夫人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苍天保佑!”失声痛哭了起来。
吴襄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讲道:“我看还是汤大官人识货,真得赶紧给咱们这些老山参找个好买主,你说呢?汤大官人?”
“几棵山参就想换人家一处宅子,你想什么呐!”朱辉说着,恨不得给这大舅哥一个嘴巴。
吴襄看出了朱辉的意思,往后闪了闪身,心中暗骂汤景:当年,你还不是做了几年的乌龟,用人家徐鲲留在你家的银子,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辛辛苦苦、刚刚建成的大宅院给买走了……
一想起这些往事,吴襄又来劲了,把嘴一撇,讲道:“我说妹夫,你还别不信,这得看卖给谁了。”
听何氏夫人哭声不止,朱辉也异常伤心,哪有闲心跟他斗嘴,揍他一顿,想想也不妥,不管怎么说,他是吴莲的哥哥,自己在京城落难,还是被他救出来的,便看了吴襄一眼,郁闷地问道:“吴公子,那你就说说,这山参到底能卖给谁,才能值那么多钱?”
吴襄宛然一笑,答道:“那还用说吗?既然说能把汤大官人家那座老王府买下来,那自然得去问问那座老王府现在的主人,我说汤大官人,你说是不是?”
信国公、襄武东瓯王汤和,是当年跟随太祖打天下功臣中,唯一得以保全的开国元勋,在金陵城给汤氏后人留下了一座王府,一百多年过去了,汤家不肖子孙汤景把那座王府抵押给了兴记钱庄,之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