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思回到家中发现母亲梁以之也难得在家。
自从杨鹤皋生病,母女二人忙得顾不上说什么体己话。
即使在杨九思告诉母亲借到钱的那一晚,梁以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情询问详情,她只知道是杨九思的一个朋友借的。
今晚母女二人难得同时在家,梁以之详细地问了钱的事。杨九思知道母亲迟早会问,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也借此机会和母亲提了自己即将换工作的事情。
杨九思和母亲聊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给陈夏发信息,问她是否安全到家。大概是这一天太过疲倦,杨九思没有等到陈夏的回复就陷入沉睡。
陈夏回到家中,径直冲进浴室,干呕不止,吐到胆部有些发疼,冷汗直流,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呕吐。
陈夏摇摇晃晃地走回睡房,腿有些软,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顺势趴在地板上。紧接着而来的是头痛和胃痛,痛到陈夏全身都在发抖,一直哭到泪水浸湿了她的头发。
陈夏强忍着疼痛,抚着床边勉强站了起来,挣扎着拿了止痛药,服用完药物后躺在床上歇息。
谁说人作恶多端死后要体尝地狱酷刑的?有些人一身一世,温和敦厚,济弱扶倾,连一只蟑螂也不忍伤害,但却早在活着的时候便已于一呼一吸间游荡地狱千百回。
陈夏哭了许久,久到眼睛发涩,哭不出来眼泪。可纵然是没有眼泪,那依然在颤抖的身体阐释着她无法抑制的悲伤。
她起身去书房打开电脑的邮箱,手指由于颤抖时常按错键。
她选好收件人邮箱,在邮件首行甫写下“对不起,我学不会和痛苦共存。我很想你,很想让你再抱一抱我。我爱你。”之后,又迅速关闭了邮箱界面,只是把邮件保存为草稿,并没有把邮件发送出去。
这样的邮件,陈夏从还未成年时,就开始写,直到现在。
她开心的时候,悲伤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当她感到无助,当她感觉孤独,当她想起过往种种时,她第一时间会做的就是来写邮件。
邮件的收件人名称都是同一个人——“妈妈”。
这么多年来,这些邮件从来都没有发送出去,全部被陈夏保存在了草稿箱里。草稿箱就像陈夏的日记一样,她这些年的喜怒哀乐尽在其中,记录着她过的好与不好。
这些邮件没有发送是因为陈夏知道,即使点击了发送,也不会有任何回音,何苦加深自己的痛苦,雪上加霜。
这么多年,陈夏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和痛苦为伴,喊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生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夏才从刚才的情绪中解救出来,慢慢地,头和胃也不再那么痛了。洗漱后吃了,在准备睡觉前,陈夏看了一眼手机,这才看到杨九思给她发的信息。
陈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夜已深,想来杨九思已熟睡,陈夏怕信息的声音会扰了杨九思的美梦,就没有立即回复杨九思。
在这一晚,陈夏梦见了父亲和母亲。
她梦到英俊魁梧的父亲对着自己招手,让自己过去他的身边。陈夏很想念父亲,她急忙跑向父亲,到了父亲面前,陈夏张开手臂刚想拥抱父亲时,却看到父亲脸色骤变,怒目而视,把陈夏推倒在地上,转身离开。
后来,她又梦到了母亲,母亲在一片漆黑中站着,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像不认识她似的。
陈夏远远地对母亲挥了挥手,正准备飞奔到母亲怀抱中时,陈夏的四周突然燃起了火焰。火势越来越大,烈火包围着陈夏,陈夏找不到出口在哪里,她逃不出去,着急得快要哭了。
在熊熊烈火中,母亲的眼睛就像黑洞一样盯着她看,陈夏哀求母亲快救救她。
陈夏哭着和母亲说,她很难受她不想死,求母亲救救她,哪怕一次。
母亲缓缓走到她的面前,隔着高温烈火对陈夏说,“我不会救你的,永远都不会,你不要做梦了。”随后母亲转身准备离开。
见母亲要离开,陈夏再一次哀求母亲,再不救自己就来不及了,她会被烧死的。
“你自己想办法。”,说完母亲转身走进了黑暗,最后在黑暗里消失。
等陈夏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泪眼朦胧,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陈夏拿起手机看了时间,睡了四个小时,不算太坏。她回复了杨九思的信息,告诉杨九思自己昨晚有些疲累所以早早歇息了没有及时回复她的信息。
接下来的一个月,杨鹤皋的病情好转了很多。陈夏并未主动联系杨九思,杨九思也只是在提出离职申请的当天打电话告诉了陈夏这件事情。
“知道了。离职程序走多久?驾照考了吗?”陈夏的声音有些嘶哑。
“单位说离职程序要一个月。驾照考试已经报名了,教练说顺利的话两个月内大概就能考完了。你的声音怎么了?”杨九思留意到陈夏沙哑的嗓音。
陈夏:“喉咙有些痛。考好驾照过来上班吧。”
杨九思:“喉咙痛得厉害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陈夏:“上火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去医院。还有其他事吗?”
杨九思:“没有了。”
陈夏挂断了电话。
她的嗓子痛得实在厉害,所以只能匆忙结束了这次通话。喉咙痛并非是因为上火所致,实际上,是胃酸逆流灼伤了喉咙的缘故。
陈夏在这一个月,听从了医生的建议,终于决定辞去她那份高管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