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刚下班的贝休思拖着疲惫的身子骑上小电驴,四十码的速度早春的寒风一阵阵的拍打在脸上,整个人的脸都被拍得生疼。小县城夜间九十点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红路灯路口也只有一两辆车等着那六十秒的时间。
骑着车打开家门,客厅里的电视里村花女主角正攀上高富帅男主角,两个人隔着一道屏幕演绎着给小姑娘的美好爱情神话,四五十的妇人坐在沙发上沉溺得不行。
贝休思将车推进屋里,拔下钥匙踩好电驴站脚疲倦的打招呼:“妈,我回来了!”
啃着瓜子的贝妈妈斜眼瞅了一眼女儿,继续沉浸在那美好的麻雀变凤凰的戏码里。
穿过过道走到后面的弄堂,将开水壶里的水倒在水盆里,拧一把毛巾热乎乎的搭在脸上,贝休思坐在小凳子上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身子骨被冷风侵袭难受得紧,可是家中并没有热水器想要烧水洗澡还要用热得快,现在已经十点了。
撺掇完自己,汲着一双洗得发白的棉拖鞋,贝休思准备上楼却被那已经换台看着大型相亲节目的老妈喊住,老妈在大厅里喊了一句:“贝休思,你过来一下。”
脚步凝滞,贝休思慢吞吞的走到大厅,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贝妈妈瞅了一眼女儿很快的挪开眼,十分嫌弃的吩咐:“赶明儿你也去报这个,我看非你莫属上面不止找得到男朋友还能找到工作。”
只是吩咐的语气,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贝休思面色难看的看着隔着屏幕画着精致妆容,一个个犹如在摆拍一般的“现实人”,慢吞吞的开口拒绝:“不去。”
“不去?”气急败坏的声音尖锐,面色难看的贝妈妈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遥控器丢在桌面上,吓得贝休思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怎么不去,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名牌大学毕业生又怎么样,还不是和那些初中毕业的同学一样打工。”
“妈……”贝休思面色青紫祈求着她不要再说。
气愤的贝妈妈却无法再容忍这般无能的大女儿,愤愤不平的吐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读那么多书,不是心大么,怎么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最简单的话将贝休思那一层薄薄的面具撕开,里面是血肉模糊的痕迹。
“让你心大,不去年免费师范生……”
贝妈妈还在不停的埋怨着念叨着,这是自从去年过年以来家中常常出现的场面,贝休思痛苦的闭上眼,期待着能有一个人将自己拉出这泥泽般的痛苦的深渊,然而骑着白马的不是别人家的王子就是唐僧了。
“读书有个毛线用,连你老娘都比不上,一年两万你算算从初中开始这个时候都有多少存款了。”
一个失败的大学毕业生有什么尊严,只有等到羞耻心达到一定程度,贝休思才恼羞成怒的口不择言反驳:“你还想我怎么样,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脸被说得通红,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贝休思眼眶通红整个人气得发抖。
被爆发的女儿吓住的贝妈妈,愣了片刻,电视里的光影阴暗交错映得两张脸越发的高深莫测,夜如此的静谧,除了电视里主持人和嘉宾的声音,可闻落地针。
“好啊,你还好意思和我吼,当初我怎么不直接溺死你算了,生出这么个丢丑玩意儿。”贝妈妈生气极了,整个人靠过来伸手锤着这不争气的女儿。
贝休思挺直腰背一锤锤的挨着。
贝妈妈瞧着柴盐不进的女儿,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哗的奔出眼眶。当初这女儿以第一的成绩考上大学时有多么骄傲,现在就有多么的丢丑,简直就是将她那一张得意了四年的脸硬生生的扯下来给那些乡里人踩,现在她是连回乡下都不敢了。
想起去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冷嘲热讽,贝妈妈手下的动作越发的重了,恨不得直接垂死这丢丑死的女儿才好,当初为何要硬生生的给自个儿那希望。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发的让人难以接受,比剜心还难受。
硬是一下下的承受着那敲打在背上的拳头,贝休思心下痛苦茫然,从农村出去没有人在前头引路,一进入大城市一进入大学她就是海上那丢了方向盘的孤舟,水波浩瀚甚是美丽却望不到边岸,使力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乱花迷人眼,随波逐流的后果就是,四年之后毫无犹豫的从骄傲变成了笑话。
想起今儿同事的八卦心和风凉话,贝休思心中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破釜沉舟需要勇气。
“妈,那你把乡下房子的钥匙给我,我回去种地得了。”
寻一方静谧以终老,贝休思头一次生出了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县城的想法,乡下人嘴多可是这几个月下来贝休思早就已经麻木了。
呆在辜负了的人身边才是呼吸都是痛的,加上被隐瞒下的事,越挣扎越痛苦,犹如那草原上的沼泽。
没反应过来的贝妈妈连哭都忘记了,呆愣愣的张着嘴。
贝休思咬着唇将妈妈的手扶到沙发上,直直的转身上楼。刚用手机照明走到楼上,就瞧见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的妹妹贝休妮,十八岁的贝休妮双手编在胸前看着走上来的人质问:“姐,你知不知道爸妈为你付出了多少,结果你就这样的来报答他们。”
就是因为知道才越发的想要逃离,贝休思迅速的进房关上房门整个人脱离的靠在门上,房内没开灯黑漆漆的将所有的情绪放大。
高三生贝休妮伸手刚想敲门继续将那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