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不让我说话,接着又道:‘瘟疫是可以通过人作为媒介相互传染的,这你不是不知道。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再与你爹娘有任何接触。而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爹娘他们,不会对他们有任何亏欠。’当时我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年龄又小,力气又小,恩公不管如何对我,我都没有反抗能力。可是恩公对我并非一味地用蛮,反而当我平辈一般,与我商量。可我当时毕竟年幼,哪管那么许多,听到爹娘感染上瘟疫,只是一味地胡闹。”
“屋外一阵阵嘈杂的人群、交谈声不住地传进屋中。恩公一面用力地安抚我,一面竖起耳朵听外面地动静。他听了好一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恩公急匆匆地将我塞到床底下,对我说:‘外面来了坏人,你在里面躲好,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听明白没?’他也不等我回答,说完又把我往床里面塞了塞,感觉无甚破绽,这才急忙地走出屋子。”
“屋外嘈杂的争吵声一直响个不停,恩公一出去,这争吵声好像更大了。我还沉浸在爹娘感染上瘟疫的噩耗中,对屋外众人在争吵什么也没过多关注。我躲在床底下,蜷缩着身子,伤心极了,也怕极了。我不想失去爹,也不想失去娘,我只想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哪怕我们天天都过这种逃荒的日子,天天生活在饥饿中都可以,只要我们不分开……”
那美貌的少女见王墨儒靠在陈旧的米袋上,讲述着这尘封了更久的伤心事,心也跟着他一起揪揪着。眼前的这位少年脸上永远带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如今也不例外。可是在那表情下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伤心事,她实在无法猜测。
“也不知谁说了些什么,屋外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变得异常地安静。可是这安静维持了没几秒,那嘈杂的声音就又像煮沸了的水一般,一下子喧哗了起来。喧哗声才过,屋外热烈地争吵起来,那咄咄逼人的声音,好像句句都冲着恩公而来。”
“听到这些声音,我躲在床下愈发地不敢出来。恩公说爹娘感染上了瘟疫,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更分辨不出他的用心是好还是歹。但是他不让我呆在爹娘身边,怎么也让我产生不了好感,我还一度把他当作敌人看待。直到此刻,听到那些来势汹汹的吵闹声,才觉得恩公是我最后的保障。”
“‘哐’地一声巨响,也不知是谁一脚把门踢开。那屋子本就有些老化,这些时日又没有人居住、打理,屋门被这一踢之下,自然而然地从门框上分离。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那扇门落到了屋中。”
“‘那小鬼到底在哪里?快把他交出来!’门口处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大声地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样做还是人吗?’听这声音倒像是恩公。我也不知恩公说的‘这样’是指什么,更不知外面的那群人要做什么,但是恩公力排众议,对众人的观点持有否定的态度。‘少他妈废话。你不见大伙都饿成什么样了?再不吃些东西,大家谁都活不成。大伙说是不是?’这人说话凶巴巴的,听声音便不大像是好人。他话音初落,屋外众人更是随声附和。”
“‘那你们也不能吃人啊?’恩公无助地说道。”
“‘吃人,原来他们是要吃人。可是人怎么能用来吃呢?他们又要吃谁呢?’听了恩公说的这句话,我躲在床下,心中不住地瞎琢磨。”
“‘不吃人?不吃人,你说大伙吃什么,你但凡能找到些吃的,能让大家填饱肚子,我们就不吃那小鬼。’原来他们是要吃我,我躲在床下,瞧不见说话的这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可是不难想象,这人一定凶恶极了。”
“‘再往前五十里,只要五十里,就是成兰古城,那里一定有食物的。相信我,大家相信我好不好?’恩公哀求道。‘先不说成兰古城会不会像这村子一样,变成一个空城。你看看这帮人还有谁能走得上五十里地路程?快别废话,不交出那小鬼,今儿就拿你开刀,一个人也是杀,两个人也是宰,大伙再也不能饿着肚子赶路了。’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又开腔了。”
“‘不能吃人啊,不能吃人啊。我给你们磕头了,算我求求大伙儿,千万不能吃人啊,会遭报应的……’恩公说着话,向众人‘哐哐’地磕头,不住地哀求。‘仓啷啷’那恶汉见恩公挡在当道始终不让开,一气之下,把身上的佩刀拔出来了。他挥舞着佩刀对恩公道:‘老子在山上也没少吃人,怎么不见报应上身啊?快将那小鬼、交出来,再推辞,老子一刀先砍翻了你。’”
“‘真威风啊,都动上刀子了?’人群中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张老三,你干什么?’那恶汉见有人敢出言讥讽他,颇有些意外。张老三道:‘我也不干什么,只是提醒大家一下,别忘了,眼前这人在你们最窘迫的时候曾给过你们一口饭吃。而你们呢?却不兑现答应他人的承诺。与你们这一帮人为伍,真让我汗颜。’‘张老三,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吃饭时未见你少吃一口,干活时也没见你多出一分力,现在想起来了,跟我在这讲道理,你也配?’那恶汉显然并不将这位张老三放在眼里。”
“‘我还告诉你,我早就瞧你不顺眼了。成天张牙舞爪地,好像会点什么似的。我明跟你说,今天找到那小鬼还好,找不到那小鬼,今日就拿你们俩开刀。大伙儿饱餐一顿,也好继续赶路。’那恶汉继续叫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