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随着大太太、二太太一起出了松鹤堂。
走至路口,大太太不冷不热地道:“澜姐儿去上学去吧,别误了时辰。”雨澜见大太太脸色不好,便恭恭敬敬应了是,这才拐去了“闺学”。大太太显然因她在老太太跟前告状而不满,可她也没有别的法子。王妈妈这根肉中之刺不除掉,她永远别想有好日子过。
大太太回到怡宁居满脸都是阴翳,吓得正院的婆子丫头们一个个屏息静气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知道这位祖宗又生什么闲气了。一个身穿葱绿比甲的小丫鬟战战兢兢捧上新沏的西湖龙井来。
大太太端茶碗才喝了一口,便怒不可遏地“啪嚓”一声,将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碗狠狠摔到地上,那茶碗立刻摔了个粉碎。
小丫鬟吓得半死,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连连磕头,却连话也不敢说。堂屋里所有的丫鬟“呼”地一声像风吹的麦子似的,全都跪到了地上。
大太太大发雷霆:“该死的奴才,你想烫死我啊!连杯茶都泡不好,我养着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何用处?”
在院子里面听小丫头们回事的吴妈妈听见声音,知道大太太又发脾气了,急忙一挑帘子进了堂屋,走到椅子后边,伸手轻轻抚着大太太的后背,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柔声劝道:“太太何必和这起子东西置气,她们是什么下贱的东西,您又是多么尊贵的人,气坏了您的身子可不值。”转头吩咐道:“留下个人收拾一下,剩下的都出去吧。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丫鬟婆子们如蒙大赦,留下一个收拾了陶瓷碎片,剩下的都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轻手轻脚打扫完碎瓷的丫头也出了堂屋。吴妈妈就关上了门。
吴妈妈劝了几句,大太太多少消了点气。随手指了个椅子让她坐。吴妈妈再三辞让,终于斜签着身子坐了。大太太就叹了一口气:“这家里家外的,就没有一个省心的。我为了这个家操了多少心,老太太还是那么不喜欢我,拿个婊,子生的做张做智来作践我。老爷又一门心思只宠着合香阁的那个狐狸精,我还活的有个什么意思?”
吴妈妈赶忙劝:“太太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大老爷只是一时糊涂,您和他多少年的夫妻了。您刚嫁过来的时候,老太爷还没坐上首辅,那时候日子艰难不也过过来了。你们的情分在那里摆着呢,早晚有一天大老爷会明白您的好的。那柳姨娘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只一味的狐媚蒙蔽大老爷而已。俗语说: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柳姨娘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我看她也蹦跶不了几年了……”
“你不用安慰我……”大太太苦笑:“我心里清楚着呢。我和老爷之间,哎……回到原来的日子我是不想了。就是柳姨娘,这贱婢生下一男一女,儿子又养到那么大了,我又能拿她怎么样?悔不当初,没有听姑母的劝,将业哥儿抱到我的名下养着……”当年柳姨娘刚生下儿子的时候,太后就叫大太太将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可大太太瞧不上奴婢生的,嫌下贱,一心只想自己生出嫡子来。可大太太年纪本大了,和大老爷又闹得不可开交,大老爷后来干脆就不在正房过夜了,大太太又哪里生得出儿子。
“二少爷如今是不用再想了。可三少爷那儿,太太您可不能再犹豫了。一定要说通大老爷把他写在您的名下。您不为别人想,您也得为大姑娘和八姑娘想想啊。娘家有哥哥弟弟撑腰,姑娘们才能在婆家挺起腰杆子来。”
大太太激动地说:“这我都明白。我之前不是没有和老爷开过口,可老爷却打着将业哥儿、宗哥儿一块写到我名下的好算盘。哼,让我把那狐媚子的儿子也认作嫡子,做梦!”
吴妈妈点头道:“合香阁那边怕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呢,也不知在大老爷耳边吹了多少枕头风了。倒是打得好算盘,二少爷本就是大房长子,若是再做了嫡长子,那这偌大家业以后岂不是都归了他们母子了”
大太太愁道:“我也是没法子。我一提宗哥儿,老爷就拿了业哥儿是长子,没有个跳过长子选幼子的道理,又说宗哥也不是我养大的,我能说什么……”
吴妈妈随着一起叹口气,思忖半晌才斟酌着说道:“倒也不是没法子,只要宗哥儿先得了功名,太太这头就有说嘴了。”
大太太兴奋地一拍椅子扶手,“你这办法好。若是宗哥儿这次下场能够得中,那这话就好说了。只是听说业哥儿上回落榜挨了老爷一顿好骂,这一年来倒是上进了很多。先生也在夸他文章好呢。万一他这次也中了,我们岂不是白白谋划了一场?”
吴妈妈笑道:“太太何必多虑。业哥儿身边有的是咱们的人,咱们想助他取得功名不容易,想要拖一下后腿,那还不简单嘛……”
大太太大喜:“说的是,说的是!还是你想的周全。就是没有宗哥儿这回事,也不能叫他们母子顺心了。”一把抓住吴妈妈的手说:“多亏姑妈心疼我,将你赏了给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家立足下去了。”
吴妈妈连忙谦让:“太太您这是哪里的话,都是太太福泽深厚,我又哪里有什么功劳了。都是太后娘娘疼您。她老人家没有女儿,一直拿您当亲生闺女待的。只要太后娘娘一天还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了您。就是老太太也要让您三分。”
大太太叹了口气:“姑妈虽然贵为太后,可她终究管不到这府里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