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到了松鹤堂,苏妈妈闻报迎了出来,这里几乎是天天来的,早已驾轻就熟,一径进了东次间,看见老太太靠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背后靠着一个大迎枕,看见雨澜进来面露微笑:“澜丫头来了!”
自从老太太病了,雨澜几乎日日不间断地进来侍奉,变着法子地帮她解闷,十分孝顺,老太太待她自是与别人不同些。
雨澜上前见了礼,在老太太的身旁坐下,笑着道:“今儿瞧着,祖母的气色好得多了,我看不用出二月,祖母就该大好了,等到三月三上巳节正好带着我们一块儿出门踏青去!孙女这可都有些等不及了!”
老太太笑道:“瞧你这会说话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就是一时去了,也自没什么!”
雨澜道:“祖母您千万别这样说。您的寿数还长着呢,我还要在伺候您个二三十年呢!”
她言语娇柔,面含微笑,老太太被她奉承得十分受用,不由笑道:“再过二三十年,你岂不成了老姑娘了,你就不用出嫁生子了?我就算再心狠,也不能留你这样长的时间!”
一屋子的丫头妈妈全都笑了起来。中午吃饭雨澜是要侍奉在旁的,瞧着时间还早,雨澜叫丫鬟取了佛经过来正要读一段,就有小丫头进来道:“二表少爷进来了!”
雨澜吃了一惊。二表少爷,敏淳表哥?她这才惊觉自己竟把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丢到了太平洋外,老太爷去职这么大的事叶敏淳都没有过来杨家,自己竟然没觉得意外。
老太太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显然是早就知道叶敏淳过来了,只是吩咐苏妈妈道:“快去请了表少爷进来!”
雨澜就势站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丫鬟挑起帘子,叶敏淳穿一身月白色下摆云纹直裰,外罩着一件银绣竹枝披风,身姿挺拔,贵气温润,如芝兰玉树一般。几月不见,经历了北京保卫战考验的表哥身上多了一丝成熟的意味,雨澜不敢多看,急忙垂下了目光。
叶敏淳没成想会在这里见到雨澜,面上微露错愕的神色,目光在雨澜的脸上逗留了片刻。才上前给老太太请安。雨澜就上前拜见:“见过二表哥!”
叶敏淳温和地一笑,粲然生辉:“表妹,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雨澜道:“可不是!二表哥可是有什么差事不在京师?”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他何以这个时候才过来。
老太太便解释道:“淳哥儿奉了皇上的命令,代天巡查云贵甘陕数省,已去了数月,这才刚刚回来。”
雨澜听了略一思索便即明白:“是为了防备蜀汉?”这几个省份将四川包围在内,前一阵子北方游牧民族闹了一阵子,西北的叛贼也闹了好久,叶敏淳代天子巡查四省,估计就是查验各省兵备,以防蜀汉突然出兵。
雨澜暗想,皇上对太子诸多防备,对叶敏淳倒还是颇为信任的。
叶敏淳目光一闪,眼中自然就露出赞赏的神色来。她还是如此聪明敏慧!几个月不见,雨澜越发出落得花容月貌,气度雍贵,虽然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和雨澜有什么感情上的牵缠,可是心里仍是忍不住惦着她,便是在西南行走的这段日子,也是时时想起她来,竟是倍受相思的折磨。
此时看向雨澜的目光便充满了柔情。雨澜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的,见了这样的目光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赶紧垂下了眼睛,心里暗呼糟糕,可千万不要被老太太瞧见了,若是生出什么枝节来可就麻烦了。
哪知道老太太精明了一辈子,自然将一切瞧了个清楚。她也不说破,只是叫外孙坐在身旁,细细问了他在外巡查的事情。叶邑辰只拣了一些奇闻异事,细细说与老太太听,他口才极好,任是再简单的一件事,由他说出来竟也津津有味。
雨澜见他越发端方稳重,心里也是暗暗奇怪,叶敏淳论容貌并不输与叶邑辰,若论起脾气秉性,怕是比叶邑辰还要好些,怎地自己对他就毫不来电,反而看上了叶邑辰这等杀气盈然之人呢?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哎,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猿粪”了!
叶敏淳将外头的世界说得活灵活现,充满了意趣,云贵诸省雨澜前世做销售的时候也是去过的,可如今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再让她邀游全国了,这样听来,倒也有些悠然神往。
大家听得入神,竟不知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午饭的时间了。有个丫头悄悄进来,偷偷扯了扯苏妈妈的袖子。苏妈妈便上前,找了机会插话道:“老太太,今儿个既有疼爱的孙女,又有懂事的外孙,有他们相陪您这可真是有日子没有这么高兴了!不是女婢扫您的兴致,只是这用饭的时间也到了,您看是不是先摆饭!”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听淳哥儿这一说话,我连时辰都忘了。叫他们把饭摆在外头吧!”又招呼叶敏淳和雨澜道:“淳哥和澜姐陪我用膳去!都是嫡亲的表兄妹,也不用忌讳那些个!”
叶敏淳和雨澜便一左一右走过来,扶着老太太下了炕,换了衣裳后,小丫头又端了装着热水的盆子进来,雨澜服侍着老太太净了手。到了外间,午饭早已摆好了。老太太招呼叶敏淳一左一右坐在自己的身边。
桌子上摆了十几道菜,却是以素食为主,基本不见荤腥。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