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们的目光汇聚在许昌身上,而武将们却是笑道:“匈奴不是影子嘛!”
幸灾乐祸之意非常浓烈了,许昌恨不得出现一条地缝,立时钻了进去。以前,听别人引用自己这话来论战,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如今听来,却是让人刺耳,让人羞愧,让人无地自容……
景帝略一停顿,接着道:“你们乐也乐了,欢喜也欢喜了。你们也该做点事了。你们所知道的胜利,不过是奏章上的,不过是鸿翎急报上的,与实战相差太远。今日,我们君臣不说他事,专言此战之悲壮。窦婴!”
“臣在!”窦婴应道。
“你把你在边关看到的,听到的,都说给他们知道。”景帝大手一挥,坐了下来。
“诺!”窦婴应一声,轻咳一声,略一整理思路,开始讲说在边关的所见所闻。
他才思敏捷,口齿便给,一一道来,动听之极,让人如处战场,仿佛参与当日之战似的。
景帝已经听过一次了,再次听到,依然动容,情绪随着窦婴的讲解而变化,或喜或悲,变化不定。
群臣的反应就各不相同了,武将听得热血如沸,紧紧的握着拳头,眼里含着泪花,胸膛急剧起伏,恨不得立时杀上战场。
而文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有人摇头叹息,有人不住喃喃低语,有人摆出一副惨不忍睹之样,有人以手捂面……表情之丰富,堪称表情大汇聚了。
窦婴见到的当日情景浮现在眼前,越说越激动,等到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下沾襟。
他说完,宣室殿里沉默了,没有人说话。
“许昌,窦婴所言是否属实?”久久之后,还是景帝率先打破沉默。
许昌心头一跳,景帝如此问,那是要拿他出丑,忙道:“禀皇上,魏其侯所言属实,大战之后,边关惨象,让人不忍卒睹。”
不是不忍卒睹,是他胆儿小,吓得躲到一旁,不敢象窦婴那般四下里察看。可是,他好意思说出来吗?
“你们或摇首叹息,或喃喃低语,或掩面而泣,或愤愤然,朕就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景帝的目光落在一众文臣身上:“你们一定是在想,打仗这么惨,杀这么多人,真是残暴不仁,朕有没有说错?”
汉朝破击匈奴,是天经地义的一场战争。可是,在当时,就有不少读书人摇唇鼓舌,说那是残暴不仁,对匈奴应当施以王道教化。汉武帝曾把一个顽固的读书人派去守边,要他去教化匈奴。这个读书人信心满满,满以为可以大施王道教化,结果却是没多久就给匈奴砍了脑袋,成为千古笑柄。
朝中大臣就有不少人如此想,一闻是言,惊疑不定,不知景帝如此说话有何用意。
“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匈奴砍百姓人头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残暴不仁呢?”景帝的声调有些高,眉梢儿一扬:“谁要是还以为这是残暴不仁,那好啊,匈奴还多的是,还龟缩在漠北呢。朕就派他去大施王道教化,教化匈奴。你们谁愿去?”
王道教化不过是好听的屁话,对匈奴,刀剑才是最管用的,文臣哪里敢应承,个个乖觉的闭嘴,低眉顺眼。
以往,一听提起匈奴,这些文臣就说匈奴如何如何了得,不可战胜,象今天这鸦雀无声,还是第一遭,景帝打压了他们的气焰,大是欣慰:“朕意已决,要大肆封赏有功将士。传旨给周阳,要他两月后,率领有功将士返回长安受封!”
虎目中精光闪烁,脸上泛着特有的光辉:“传旨给各郡国:各郡太守、各封国的刘姓王爷、彻侯、关内侯,务必在两月之内赶到长安,参与大汉盛事!”
长城大捷,汉朝从未有过之事,景帝自然是要大操大办了,把各地太守、王爷、侯召到长安,这是很大的手笔了。
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汉朝创建以来最大的胜仗!
当然,汉朝幅员辽阔,各地郡守、王爷、侯赶到长安需要些时间,花费两个月时间筹备,那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