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右厢房的平静,左厢房此刻的气氛依然十分沉重。
玉和听完小丫鬟带来的春华悬梁自尽的消息之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觉得横竖是死无对证,此事以后再不会有人能翻出来威胁自己了。
可是,玉裁没想到,那小丫头又伶牙俐齿地说起了春华是为什么才会寻死的。那小丫头嘴皮子颇为灵便,将春华如何四处乱逛,如何遇见外院的小厮,又是如何被外院小厮轻薄,然后一时想不开,这才上吊的。
听那个小丫鬟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坐在一旁的碧薇忍不住问道:“外院小厮?那小厮抓住了吗?是谁?”
小丫鬟笑嘻嘻地说:“早抓住了,太太驭下有方,这府里没什么人能瞒得住太太。”
碧薇见她只顾拍沈氏的马屁,有些急了,春华是怎么死的,她心里一清二楚,小丫鬟说得对,她也相信府里的事情大多瞒不过姨母。她可不觉得姨母手底下的妈妈们会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就这么相信春华是受辱之后想不开才悬梁自尽的。
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和玉和就没想过要找一个别的理由去解释春华悬梁自尽的事情。毕竟一个妄图下毒谋害主子的奴婢,畏罪自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她实在想不通姨母为什么让一个小厮来背这么大一个罪名,又是让哪一个小厮来顶罪。
想到这里,她更加急切地问道:“快说,是谁?”
小丫鬟回答得干脆利落:“是外院的春成,不过……小姐应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碧薇和玉和听见春成的名字,脸色俱是一变,还是玉和反应快些,连忙找补道:“表姐也太刨根问底了,咱们常年在内院里,哪里分得清楚外头的小厮哪个是哪个?”
碧薇闻言也反应了过来,连声说:“是我太好奇了些,这春成是谁,我还真是不知道。”
那个小丫鬟也陪着两人一起笑,但玉和越看那小丫鬟越觉得不顺眼,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看穿了似的。玉和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强笑着让那小丫鬟退下,这才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
碧薇看着玉和,颤着声音问道:“你说,姨母是不是全都知道了?刚刚那小丫鬟不是也说,这府里没有什么事瞒得过姨母吗?我们是不是不应该下手灭口?那小丫鬟多半是奉命来敲打咱们的。”
玉和的脸色极其难看,不过这时候她倒是反应过来了,冷笑了一声道:“哼,不论如何,这件事横竖是被母亲压了下来。如今,春华和春成都死了,死无对证,以后不会有人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了。咱们没做错,要是留着他们俩,以后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没有证据了。”
碧薇想了想,还是问道:“为什么姨母要这样做?一个奴婢畏罪自杀而已,为什么非要说成是不堪受辱才自尽?若是为了惩罚春成,那大可不必这样,换个时候寻个错,也就是了。”
玉和吸了口气:“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母亲也许根本没打算外传。咱们府上出了个给主子下毒的刁奴,难道很值得宣扬么……”
碧薇看着脸色阴沉的玉和,还是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表妹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让她陌生得很,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再在玉和面前提起关于这件事的一切。
不过玉和没有注意到碧薇的变化,此刻她的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那就是怎么才能把玉裁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去。
玉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玉裁这丫头越来越机灵了,那些对付她的手段都没用了。以前,她但凡想要给这个又蠢又骄傲得不得了的妹妹挖坑,那是一挖一个准,玉裁掉进坑里去了还不自知。虽然最后母亲都会偏心那个蠢丫头,把一切都抹平,可是她依然能从中感受到几分快意。
可是自从上一次玉裁落水生病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在玉裁那里占到便宜。又尤其是这一次,本来应该出现在冬雪枕下的□□,莫名其妙地被换到了春华的枕下。
她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明白,这个三妹,已非吴下阿蒙。她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才能一击必中,不给她留一丝机会。
正房里,沈氏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连带着屋里侍候着的丫鬟们也都小心翼翼的。
屋里一片静谧,只有香炉在缓慢地吐着浅浅的气息。
这安静被撩帘而入的芙蓉打破了:“太太,三小姐身边的冬雪来了。”
沈氏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芙蓉便走到门口,打起帘子道:“进来吧。”
冬雪规规矩矩地走到沈氏跟前行了礼:“奴婢请太太的安。”
沈氏方才抬眼看着她,笑道:“三丫头有什么事吗?”
冬雪低头恭敬地回道:“小姐让奴婢来替她向太太请个罪。小姐说,昨日突然生病,让太太为她担忧,是一不孝;又扰得太太为她求医问药,不得好生歇息,是二不孝;小姐生病,没能约束好自己的丫鬟,使得春华不顾规矩四下走动,遇见那样的事情,还闹出了人命,让母亲蒙羞,是三不孝。小姐知道太太一向疼爱她,所以更是愧疚不已,所以遣奴婢来向太太请罪。”
沈氏听一句,目光便柔和一分,待冬雪说完,沈氏眼里已经全是温和与动容:“这孩子,也真是的,难道做母亲的还会怪她?”
沈氏转头对绿梅道:“上次京里送来的西洋花露可带来了?”
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