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去之后, 生日宴的一切风波就到此结束了。玉和被禁足在山月居,日日抄写女戒经文。碧薇因此也暂时没有再有事没事地找玉裁的麻烦, 只是日日按着规矩去请安上学而已。
孟姨娘果然从苏徵那里揽来了修补那古画的活计, 每日与玉裁一同织补着受损的古画。因为这个缘故, 苏徵最近倒是常常去孟姨娘的兰溪院歇息,孟姨娘在府里的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沈氏则在忙着遮掩幽篁里的一切, 顺利留在苏应文身边的那个妙官显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总是时不时地的闹出些事情来让她头疼。而且最近孟姨娘又有了起来的迹象, 府里原本就激烈的姬妾之争,被孟姨娘这个有心给沈氏添堵的人搅得越发厉害,沈氏按下葫芦起了瓢,也没工夫再针对玉裁了。
苏府里这段日子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玉裁倒是心平气和地在这一片混乱中过她的安生日子。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打破了玉裁的平静心情。
又是一个月色柔和的夜晚,与同僚应酬一番回来的苏徵如寻常一般地回到了苏府。可是这一次又有些不同, 那不同之处, 便是今日他的马车后面跟了一顶小小巧巧,装饰却颇为华丽的轿子。
按照苏徵的脾性,这轿子里自然是坐着一名花容月貌的女子。苏徵一进府, 便命人即刻去收拾了云舒院给那女子住下。这样一折腾, 府里的人便都知道了老爷又带回来了一个美人。
正在灯下练字的玉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手下一顿, 刚刚才写好的字, 上头便染上了一团墨迹。
进来传话的夏妍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好奇地问道:“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小姐怎么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玉裁搁下笔,示意一旁的冬雪把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收拾起来,自己转身去坐在榻上沉思了起来。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次被父亲带回府里的,就是后来几乎闹得与沈氏分庭抗礼的那一位了。
而在淑和院里,沈氏正皱着眉头,听匆匆忙忙赶来的何妈妈禀报那女子的事,周顺家的垂手站在一旁。
何妈妈绘声绘色地说着:“跟着老爷出门的同贺说,那女子,乃是仙音坊的新人,是个实打实的清倌儿。今日在筵席上,才抱着琵琶出来施了一礼,老爷就瞧中了,现命人去取了一千两金子,给她赎了身,带回府里来的。”
沈氏面色诡异:“一千两金子?是从哪里取来的?”
何妈妈呐呐:“听说,是昌隆票号的掌柜的替老爷出的。”
何妈妈说完,战战兢兢地等着沈氏发怒,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沈氏闻言不仅不恼,语气反而轻松了些:“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爷是把他心爱的古玩拿去换了美人呢。”
何妈妈赔笑道:“太太说笑了,什么美人能值得老爷拿古玩去换。”
沈氏顿时大为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千金换美人是一段佳话,可是古玩换美人可就成了笑话了。幸而老爷还不曾闹出笑话来!”
何妈妈一时语凝,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干站在一旁,脸上配合地挤出了几丝笑意。一旁周顺家的看出了何妈妈的无措,好心地示意她先退下,何妈妈会意,连忙告退。
沈氏并不在意,也就让她退下了。
周顺家的方才上前道:“此番这个美人儿可是不一般,往日也没见老爷对哪个这么快就上了心。”
沈氏脸上的笑意未曾消散:“一个风尘女子而已,也不必在意。不是良家子,老爷再要抬举,又能如何?千金换美人,咱们老爷可是越来越不知道自个儿是谁了。”
“老爷一向仕途顺遂,到了这个地步,难免会有些自大了。”周顺家的半是附和,半是解释。
沈氏放下手中把玩着的佛珠:“罢了,这么晚了,也该睡了。”
周顺家的忙不迭地跟着沈氏进了内间:“今日我给太太值夜吧”
沈氏笑得温和:“你这老家伙,还有这份心。”
周顺家的上前去为沈氏铺床:“已经有许多年没给太太值过夜了,倒还想念起当初睡太太床榻脚的日子。今日能再为太太值夜,也是老奴的福气。”
沈氏笑了笑,任凭周顺家的忙前忙后服侍去了。
次日一早,玉裁去淑和院向沈氏请安的时候,便瞧见院中正立着一个绝色女子。
那女子肤白胜雪,眉眼如画,身形稍显单薄,却因为这单薄而更加我见犹怜。她满头乌发挽作一个垂云髻,上头插了支碧玉挂珠长簪,鬓边簪着一朵犹带露珠的白海棠,耳上挂着翡翠耳坠,穿一身缥碧色衣衫,腕子上悬着两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为她撑着伞,挡着早晨的日光。
她立在院中,不见如何动作,却自然有一段fēng_liú态度,硬生生将这院子里的花草景物都给压了下去,教人满眼只见得她一个人,再移不开眼去。
玉裁看见她,也只能感叹她的美貌的确能让她有在内院横着走的资本。但这里毕竟是淑和院,玉裁再怎么惊叹她的美貌,也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门,玉裁就见沈氏面色发青,坐在榻上,像是被气坏了。
玉裁心里明白,但是偏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紧着几步走上前去,一脸关切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母亲生气?”
沈氏见玉裁进来,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她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也说不上生气,不过是见了些不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