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夫的判断十分准确, 到了晚间,玉裁果然悠悠醒转。
冬雪等人见玉裁醒来, 激动不已, 梧桐倒还罢了, 夏妍在一旁几乎要哭出声来,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冬雪也是忍不住拭了拭眼眶。
玉裁一醒来, 只觉得浑身发软, 睁开的眼睛也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东西, 只能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极惊喜地道:“小姐醒了……”后面那声音又说了几句话,她却听不大清楚了。
恍惚之间,玉裁只觉得眼前一片人影晃动,她努力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 终于看清楚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冬雪和夏妍,她两个皆是眼眶发红, 显然是刚刚哭过, 神色之间也难掩惊喜激动。
玉裁心生愧疚,她这一步棋走得险,倒是害得冬雪和夏妍几个不知其中关窍的丫鬟为她担忧不已。
玉裁张了张嘴, 发现自己的身体还不怎么听使唤, 而自己的两个太阳穴也隐隐传来疼痛。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那药劲儿还没有过去。
冬雪和夏妍站在玉裁的床前, 正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梧桐却领着青玉走了过来。
梧桐轻轻拍了拍冬雪和夏妍:“二位姐姐别难过了, 小姐醒来,是大喜事。”
夏妍转头道:“我这是高兴极了,并不是难过。”
冬雪见状扯了扯夏妍,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跟在梧桐身后的青玉。青玉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黑漆食盒,显然是预备给小姐吃的。
看到梧桐已经不声不响地准备好了饭食,冬雪的心里微微有几丝懊恼,自己和夏妍听了裴大夫说的话,认为小姐晚间会醒来,所以一直在床边守着,却忘记了为小姐预备饭食。
冬雪打量了梧桐的神情,见她行动自然,面色如常,并没有一丝傲色,对她更多了些好感。她连忙拉着夏妍往一旁让了让,又去拿了一个高几摆在床边,示意青玉把食盒放在那高几上。
夏妍看了冬雪的反应,也明白了过来,她连忙去吩咐庄子上拨来帮忙的婆子进来,将食具打点妥当。
梧桐走上前去把那食盒打开,冬雪在旁边一看,见里头放着一碗清粥并四样小菜,不由点了点头。玉裁昏睡数日,未曾进食,如今刚刚醒来,不宜吃油腻荤腥之物,恐脾胃承受不住,这样清清淡淡的才是最好。
冬雪这样想着,看向梧桐的眼神又更亲切了些。
夏妍也看见了那食盒里的粥菜,忍不住叹道:“这病中的饮食真是看得人心头发慌。”
冬雪笑道:“小姐这么些日子没吃东西,猛然吃得太多了,反而不好,先吃些这个养一养脾胃。”
梧桐也跟着笑了,对着玉裁道:“小姐别埋怨我们刻薄,这饭食是庄子上专做药膳的厨娘预备的,说是小姐第一顿须得清淡。”
玉裁已经被冬雪扶了起来,此时正倚在靠枕上看着她们几个忙碌,闻言道:“我理会得,这会子让我吃那大鱼大肉的,我也吃不下。”
梧桐几个听说,都笑了起来。
玉裁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这庄子上还有懂药理的厨娘?”
梧桐点了点头:“她说自己曾是在侯府里伺候过老夫人的,我看了看她的架势,不像是说的大话。”
玉裁见梧桐如此说,心里就有了几分数,她笑着看向那食盒:“还真是有些饿了。”
冬雪便笑吟吟地把那碗粥拿起来预备放到玉裁身前,拿到一半,好似发现了什么,不由笑道:“这庄子上的粥倒有些意思,小姐看。”
玉裁“哦”了一声,从冬雪手里接过碗,拿起放在手边的汤匙,舀粥起来喝了一口:“是拿什么汤熬的?难得这样鲜。”
冬雪便转头去看梧桐,梧桐笑了笑:“奴婢也不大清楚,只听说是拿鸡汤熬出来的,也不知那汤里加了什么。”
玉裁也笑了起来,问道:“还有什么小菜?”
夏妍便动手把食盒里的四样小菜都端到了玉裁身前:“看着寻常,小姐且尝尝看,这味道恐怕与咱们家里的不大一样。”
玉裁看向那四碟子,一碟梅花豆腐,一碟鸡髓笋,一碟素蟹粉,还有一碟蜜汁锤藕。她提起箸来,各尝了一口,才叹道:“往日总觉得咱们家的小厨房算是难得的,却没想到还是山外有山。”
梧桐在一旁笑道:“毕竟是京城的公卿之家,到底是有几分底蕴的。”
冬雪沉吟片刻:“这一个庄子就这样讲究了,到了京城,还不知道要怎么奢侈富贵。”
夏妍想了想,也咋舌道:“可不是,难怪表小姐那么心高气傲,人家也是京城公卿之家出身的小姐。”
玉裁没想到夏妍会这么发散,她回想起前一世她所知道的那些公卿之间的关系。
其实,淮阳公府和平阳侯府之间还是大有不同。
淮阳公府在先帝即位之时,还只是淮阳侯府。由于上一任淮阳公沈万霖能征善战,曾经为先帝讨伐过云诏国,将云诏国并入了大齐的版图,先帝龙心大悦,晋淮阳侯为淮阳公。
可是到了当今圣上即位之时,先淮阳公沈万霖由于连年征战,亏损了身子,已经去世,沈家也因此失去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
如今的淮阳公府虽然爵位是高些,可是近些年来族里始终没有出几个俊才。现任淮阳公沈其政,也就是沈氏的嫡亲哥哥,沈碧薇的父亲,才干全然不能与其父相比,不过是勉强守成罢了。
玉裁以前在勇毅侯府做媳妇的时候,时常在婆母面前伺候,也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