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稳稳地说道:“拜托你了。”
结果第二次出阵时,她重新安排了队伍,转身准备分配刀装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他不满的抱怨声。
“什么?我怎么不是队长啊?”
她怔了一下,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明白,其实他很在意主人,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想被重用的。
(8)
虽然本丸的刀剑很多,但审神者总是能在琐碎的时光罅隙里寻找到和不动有关的细节,来缓解心头从他离开那一刻就盘桓难解的牵挂。
大概是他来到本丸的第一个春天时候的事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庭院里,被树叶割裂成碎金一般投射在木廊上,明晃晃的光斑又被暖风吹得摇摇晃晃。
她从天守阁走下来,转过弯,就看见熟悉的紫发少年正坐在廊下。和往常比起来更加安恬的侧颜,眉睫低垂。
五虎退的一只白色小老虎从灌木从里钻了出来,跑到了他面前。玻璃球般盈润的眼珠好奇地盯着他,耸起鼻子嗅了嗅。
他盯着这只不请自来的小动物看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它的头和背,见它蹲下来蜷缩起爪子,才顺势挠了挠它的下巴。
看着它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忽然绽开了笑容。
眉眼弯起,单纯的笑意就像清泉的波纹从嘴角溢了出来,漾及满脸。午后的暖阳滟滟流转,给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浅色光泽。
她驻足良久,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原来不动也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啊,简直像天使一样。
她心想。如果能更多地看到那样的笑容……就好了。
还有一回,她因为紧急工作起得特别早,在走廊上意外碰见了打着呵欠的不动,便好奇地问他,昨晚夜战那么辛苦,今天他不当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紫发少年揉了揉头顶翘起的绒绒的马尾碎发,有气无力地说室友睡姿可怕,也不知道怎么睡的,大清早翻到他身边压到了他的头发,被生生扯到头发疼醒了。
头发被扯到的感觉……同是长头发的审神者深有体会。
只是——看着他因为睡眠不足满脸不爽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对方的强烈不满,她一边道歉,一边心想,他嘴上抱怨着,却也没有把小贞吵醒,而是自己一个人起床了……
这种细微的温柔之处还真是令人心生怜爱。
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柔软心情,她提议他可以去她楼上的办公室补眠,因为等会儿大家都起床了后下面会很热闹,恐怕会吵到他。
也许是真的太困了,也许是她的态度太过温柔,不动行光偏过脸去嘟囔了什么,耳根有些泛红,却没有拒绝。
…………
哪怕总是说自己没用,念叨着前主,名为不动行光的护身短刀还是会有下意识对主人的保护。
就像不久前在战场上,她的肩膀被溯行军的刀锋伤到了,明明只是浅浅的划伤,却激怒了他。
奋力的搏杀,像是拼命一样凶狠。
只是,站在一片血雾黑烟中缓缓转过身来的少年,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不敢靠近,站在原地看着她,漂亮的紫瞳里却慢慢浮起了泪水。
夕阳从树叶的缝隙里投射在他的脸上,橙红的光芒将滑落的泪珠照得一片晶莹。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握住,揉搓成软烂的一团,钝痛良久无法舒展。
暮色已深,审神者看完文件,略觉口渴,起身倒水时不经意转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架子上。那里放着几罐甘酒。
她怔了怔,眼前闪过熟悉的少年面容。因为醉意上头,脸颊和鼻梁都泛着红晕,紫眸里泛着隐隐的水光。每当与她对视时间一长,他就会低下头,细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
忽然就觉得办公室里空寂寂的,竟有些怀念起他喝酒喝到一半打嗝的声音。
等待的时光像是被拉长了一样。
无数次打开他寄回的信件,想写回信,但千言万语都被莫名酸涩的情绪堵在了手边。提笔落下墨汁一团,氤氲在信纸上,糊成一团。
“……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如果只知逃避的话也是没办法的。现在的我是您的剑。为了不要让您的本丸有陷入火海的那一天,不管怎样都会变强给您看。”
最后一封信,审神者看了很久,像是淤积的心绪被缓缓梳理开一样变得轻松起来,嘴角勾起不自知的欣慰笑容。
她听见墙上的时钟咔嗒咔嗒地响,混合着春雨淅淅沥沥的声响。抬起头望向窗外,凉风卷着雨丝斜掠了进来,细细碎碎的水滴还带着冰雪消融之际最后的寒意。
庭院里笼罩着淡淡的水墨般的烟气,池塘一片碧色,倒映着岸边碧翠的枝叶。绿叶掩映之下,枝头已经长出了紫蓝色的蓓蕾。
距离修行回来不知还剩多少时间……但已经不远了。
(9)
从信鸽穿过窗户飞回来之后,审神者就匆匆赶到了本丸的门口。
直到看见他从时空传送的光芒中出现,稳步而来,摘下斗笠,解开衣装。
披风猎猎,肩甲熠熠,眉宇间一股轩昂之气比阳光还要夺目。
“不动行光,现在回到如今的主人身边!”
她的心蓦地宁静下来。尽管有很多话想问他,想知道他的心路历程,想知道他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但这些在此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