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这日,每个宫里分下了腊八粥。春杏捧着碗, 乐滋滋的看着一旁的秋琳。

秋琳是原来张选侍的宫婢青荷, 原来的小主没了, 白筠筠觉得春杏和青荷说得上话,平日里看这丫头也是个不错的, 便要了过来。

秋琳刚来,有些局促, 喝了小半碗便没再要。春杏见她如此, 主动上前给她盛满一大碗。秋琳捧着碗, 很快见了底。

如今宫里格局变换,原本最得宠的几个妃嫔都落了声势。

初七本该热热闹闹的册封礼, 因着德妃与杨婉仪之事并未大肆隆重的办。不过好在也是办了,白筠筠如今是正儿八经的贵人位份。

既然升到了贵人, 住在锦绣宫也不合适了。皇后将她安置在了贤妃的平阳宫。

贤妃的妹妹何贵人住在落玉阁,白筠筠住在平阳宫东南角的桃花坞。桃花坞并不大, 但胜在精致好。院内有石头山有活水, 还有一轮四季转动的水车。带她来的小太监说, 这一片到了春天桃花儿开的时候, 那是宫中一景。

桃花坞地方比红叶阁大得多, 显然皇后另有打算,觉得她不止于贵人的位子。等日后再晋升,这处地方也能配得上身份。等成了一宫主位, 才好搬出去。

春杏两眼放光, 像只刚出山洞的小狼。“小主, 皇后娘娘对您真好。”

白筠筠明白春杏的意思,宫里现在烈火烹油,德妃与淑妃水火不容,杨婉仪深陷泥沼,贤妃如今是炽手可热的红人。皇上平日里常来平阳宫看望公主,住在这里的嫔妃总能比别处多见见皇上。

“可不?咱们小主有造化。要不然,泰山奶奶能上了小主的身么。”秋琳道。

白筠筠并未言语。

要说造化,那头一个便是贤妃。庶女身份进了皇子府,生下长公主,太后庇佑。如今淑妃德妃打的狗血淋头,她顺风顺水的成了妃位,还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只说杨婉仪这事,表面看淑妃和褚氏下手是理所当然,只是做的这么严密,怕是还有更隐秘的黑手。

按照一贯的定律,蚌鹤相争最后的得益之人,与此事九成九脱不了关系。

短短一月,从选侍到了贵人,从红叶阁搬到了桃花坞。升了贵人便可配两个小太监,十二监很给面子,派了人过来问问白筠筠的意思,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白筠筠提了给锦绣宫送饭的小路子。

十二监办事给力。上午提的,一过中午就将人送了过来。与小路子一同被送来的是个半大孩子,叫小果子。

小路子一来,满脸喜庆,跪下就磕头,“多谢主子惦记着奴才,奴才愿为小主赴汤蹈火,一生忠心,若有二意,天打雷劈。还请主子赐名。”

小果子进宫不久,是个新人,见小路子怎么说,他也怎么说。

白筠筠瞅着新来的这个,长得白生生的,眉宇间有点书生气,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心下可惜,初中生的年纪,被一刀切了送进宫来。

俩人都没在哪个主子名下伺候过,白筠筠也就没给他们另改新名字。小路子,小果子,叫着也顺口。

挺好。

贤妃何穗儿娇小玲珑,面上整日含笑,待人也客气有礼,极会做人。父亲何勤乃礼部侍郎,兄长也在朝中备受重用。

白筠筠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好搬来搬去,十二监也专门派了人过来打下手,可是贤妃还是指了两名太监过来帮忙,并且邀请白筠筠到正殿喝茶。

说喝茶,那是客气的叫法。好比新来的职员,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职员,总得叫到跟前谈谈心,摸摸底。

白筠筠很上道儿,住进了人家的屋檐下,特地备了三份礼前去拜山头。一份红宝石头面给贤妃,一份珍珠长串给贤妃的妹妹何贵人,还有一份金镶玉项圈给长华长公主。

那日殿中亲眼看见楚王给长公主一只硕大的夜明珠,便知两岁的长华长公主其实腰包鼓鼓的,财富值甩开白筠筠十条街。可是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白筠筠挑了适合的物件儿表表心意就行了。

大腿不能抱太多。上有皇后的大腿,再往上还有皇上的大腿,够抱了。

刚要出门,白筠筠又返了回去。脸上多扑几层□□,擦掉唇上的胭脂,眼神一松懈,镜中之人顿时一股子病态。

白筠筠这才满意,披上大氅赶往正殿。都是皇上的女人,打扮的花里花哨去引战不成?!

一进殿,发现何贵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何贵人面相本有些尖酸,两条眉毛又细又长,微微上挑,越发显得刻薄。花里花哨的挂了一头珠翠,活生生一个宝石展览架子。白筠筠先给贤妃行了礼,又与何贵人见了平礼,这才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何贵人眸中轻佻,面上有些不屑之意,鼻子深处“哼”的一声。

哼你个毛!

白筠筠望向贤妃尴尬的一笑,接着捏起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贤妃也略有尴尬之意,责怪的看了何贵人,面上满满的无力管教之意。

“竹香,给白贵人沏茶,就拿前几日太后赏赐的桂月尖。”贤妃声音柔美,和本人一般令人舒适。

白筠筠起身谢了恩,又重新坐回位子。“敢问贤妃娘娘,这桂月尖可是桂花所制?”

贤妃刚要张口,一旁的何贵人抢过话头,带着莫名的戾气,“白贵人之前足不出户,大字不识,自然不懂得桂月尖乃何物。”

“玉儿,不得无礼。”贤妃出口训斥,可这话如同她本人,弱而无力。“再如此,莫怪本宫罚你抄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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