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真境望着我,眼神渐渐柔软下几分,他伸出手,摸摸我的脸颊,充满歉意和愧疚地说道:“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你大哥,他要是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娶你,肯定会杀了我的。”
男女授受不亲。
换了平常,他要敢这样摸我的脸,我一定毫不客气给他耳光招呼,但如今在说生死离别这么感伤的话,他提起我大哥,我想到他对大哥承诺过的那句“你的小妹我自也当珍宝以待”,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是诚心实意的吧?他与我大哥结交为友,自然愿意尽力照拂好友的小妹,只可惜天不假年……
“仙仙,不用怕,若我知道自己快死了,必会支开你,不会吓到你的。”韦真境语声轻轻。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没就没有了。
我愣一愣神,随后心中忧戚酸楚,不觉红了眼眶,我慌忙低下头,拨开他手起身道:“你睡了好久,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端碗清粥来。”
时经三两日,病弱的人气色才又慢慢好转起来了。
那日天气正好,韦彦要去城南查看庄里的账目,他说韦真境很久没有出门,不如一起过去,当是散散心,想必于身心有益,韦真境答应了他。
他们外出后不久,周婳就来了。
周婳来时,我正在翻着古书研究香料,韦家燃的香终年一样,中规中矩没甚新意,无趣之极。
“啊,想不到你还有调香的天分。”周婳一来就笑我。
我唉唉摇头:“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个人天分几何,你会不知?不过是闲来无聊,找事情消磨时辰而已了。”
“自己摸索多难,不如我去家里给你弄几盒出来,可都是皇后赐的呢。”
“不要。”
“为什么不要?多省事啊。”
“是省事,但其中的乐趣就没了。”
周婳撇撇嘴,说我成亲以后变了,净喜欢搞这些琐碎的麻烦事。
我说:“我倒是想像以前一样,跟你从街头疯到街尾,但你看被我爹爹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
周婳沉思:“说得有道理。”
她忽地一呀声,跳起来,忙让我把手里的古书和香料盒都放下,瞧瞧她今日来,有何不同。
我惑然不解,将她细细审量,除了觉得她显得特别开心,好像没别的不同。
周婳提点我:“我就没添置什么你没见过的新物件?”
新添置的物件?我将她从头到脚再细细审量,到第三遍时,终于看见了她发间的一支赤色簪子,与众不同,是我没见过的。
我指指那支飞扬的“凤尾”:“那个——”
周婳笑得格外明媚,伸手拔下赤色的凤尾簪:“你总算看见了。知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你送我的那树红珊瑚,我掰了一截下来,拿去琢了簪子。昨日陛下赐宴宫中,我故意到独孤定辰的眼前去晃悠,让她知道了这簪子的来由。”
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周婳抚掌乐不可支:“你都没看见啊,独孤死丫头的脸色有多难看。”
那树红珊瑚,是独孤定辰送给她思慕已久的韦公子的……韦公子给了我,我转送给了周婳,周婳却麻利地掰了一枝下来琢簪子,故意跑去显摆气独孤定辰。
我摁住隐约泛疼的胸口,后悔不已:“我的天成郡主,你是嫌独孤定辰恨我不够,非要刺激到她动手弄死我吗?”
“啊?……”
……
秋风卷落叶,飒飒如扫心。
周婳尴尬地扯起嘴角:“仙儿,对不起啊,我可能给你招麻烦了。”
……
这感觉,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是,何苦来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