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孙苦着张脸,可怜巴巴的。
我攒成火团的气消了一半,继而再问萧王孙:“既然无辜,那你跑什么?若是心中没有鬼,怎地连家也不敢回了?”
“姑奶奶,我能不跑吗?那天早上我不知道杨庭云走了,想着他肯答应游猎,心情应该还不错,我就约上王小侯起了个大早,打算邀杨庭云去街上吃碗鸡丝水引面,才到你家门外,就听见你家传出哭声,你娘哭得惨烈,足见悲痛难解,你又是炮仗性子,我料定一准得怪罪我送了杨庭云一匹马,哪敢再露面?”
我怒:“你够有胆识的,晓不晓得我等你几天了?”
“到今天三天。你当我过得很爽吗?我这日日借住在王小侯的府上,有家不敢回,其中悲曲,远非旁人能知。”
“行行行,少废话,回你的家去。”
再无心回三春楼听琴了,我和周婳各回各府。
回到韦府,我叫人准备了些药和补品准备送去萧府,算是聊表心意,韦真境从园子里散步回来,望见锦案上大堆的东西,又听我吩咐是送给萧王孙的,他惊大了眼:“你把萧王孙打了?”
“嗯,好不容易逮住他,他见我就跑,我一时没忍住。”
“伤……伤得严重吗?”
“没多严重,不见血。”
说话间,总管就在外面了,道是有事务要呈禀。
韦真境让人进来了。
总管站在门口,言语甚是局促放不开:“禀世子,三春楼刚来了人,递进张单子,说……说少夫人弄坏了他家的屏风、几案、酒器等物,要我们郧国公府赔。”
我僵坐,甚至不敢回头看下那张被传递着哗啦作响的纸。
完了。
三春楼那张屏风,看着挺贵的……
这下,韦真境肯定要生气了。
我心虚将头埋下,伏在臂弯里,等着韦真境骂我,但好半天也没等来狂暴的风和雨,只听得他淡声对总管说道:“该赔的就赔,以后都不用来问我。”
以后?还有以后?
得了吧,有这一次我就觉得够丢脸的了。三春楼的掌柜贼精的,我在别处弄坏了物件,人家都选择忍气吞声吃哑巴亏,就三春楼,我失手打坏他家一只碗他都能追债追到观国公府,现今更好,我出嫁了,他直接让人把赔偿的单子送来了郧国公府。丢脸,丢脸丢大了。
总管走后,韦真境又令人把案上东西收收,送到萧府去给萧王孙。
我将脸埋在臂弯里装死。
他坐在我对面,声音近近飘来:“做什么,我又没有说你。”
我臊得慌,感觉自己就是个天生的惹事精。
韦真境伸手来,轻轻碰了我的发顶:“抬起头来。”
我才不,我羞得面皮发热,脸肯定是红了的,抬起头就会让他看了我的笑话,我摇头扒开他的手,紧接着再想了想,闷声闷气地回他:“我以后在外面,会少砸东西的。或者,我可以自己赔。”
韦真境笑了:“你是以为我郧国公府赔不起吗?”
我惊诧:“不是啊!”
这个想法太幼稚了,我怎么会有?谁不知道郧国公府家大业大,我就是砸了整个三春楼他们也赔得起。
韦真境正嘴角轻扬地看着我——哎唷我的娘,我一激动,居然就麻溜地坐直了?
对上韦真境的笑意,脸上不争气隐隐再热了一分,我连忙抬袖挡住自己的脸,腿脚移动,蓄势待发:“我这回是气昏了头,你放心,我以后会尽量少惹祸的。”
不待他再说什么,我已赶忙逃之夭夭。
……今日太丢脸。
往后可真的不能在外面胡来了,我个人丢脸事小,观国公府丢脸习惯了也无所谓,郧国公府从不出离经叛道的人,我千万不能抹黑了韦家冠盖京兆几百年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