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惊恐的抬头。
一个三十四、五年岁醉醺醺的粗莽汉子站在眼前。冲天的怒发,阳刚端正的五官。身体高大壮硕,一张胡须拉茬的脸,胸前的襟微敞着露出一丛黑黢黢的毛。那汉子右手提着一个硕大的缸子,连连打着酒嗝,双眼似被酒气醺醉了,身体也偏偏倒倒着,站也站不稳当的模样,脸上微微笑着,倒显得平常无害。
那汉子站定后,举起缸子便往嘴里灌了一口烧刀子,颈部的喉结跳动着,倒有些绿林好汉的豪爽:“美人儿,洞房还没完你跑什么?害老子在兄弟面前出丑……”
美人儿吓得小脸苍白,全身抖如筛糠,连连跪地讨饶道:“大……大王饶命,我……我再也不跑了!”
那汉子打了个酒嗝,缓缓蹲下身,迷离着眼,抬起粗糙的大手狠狠捏着美人儿如花似玉的脸颊,叹息道:“跑便跑了,我的丑不出也已经出了,你待怎样补偿我?”
女子无望的抽泣,一张小脸真如梨花带雨:“任凭大王处置!”
闻言,那汉子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在原地转了几圈,许是酒喝多了,突然脑袋垂了下去,便如睡着般,须臾便发出如雷的鼾声。
突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地上的女子不敢置信的睁大眼,试探的轻声唤了句“大王”。
但那汉子仍然紧闭着眼,就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回应她叫唤的只有震天的呼噜。
机不可失!女子似突然有了勇气,眼中也多了些光彩,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向着镇口的方向奔了过去。眼看离结界的边缘越来越近,女子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前面便是生的曙光。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少女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些劫后余生的欢喜。
但那欢喜如花般刚在嘴角盛开,便迅速枯萎在一阵灭顶的灾难中。剧痛从她脚下传来,随后在身体的每一处蔓延,切割着神经,凌迟着感官。
女子的脸仍然红润如昔,她定定的站在原地,低下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上半身、双腿、臀部便如一块脆弱的豆腐般分离开来,生生成了三截。
女子惊恐的睁大眼,耳、鼻、口处沁出一片血红,还来不及说一个字,便无声无息的倒在血泊里。意识模糊前,她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声的叹息,似梦魇般吞噬着她的魂魄。
——“说了不跑,却还要跑。诳老子很好玩吗?”
女子的眼仍然大睁着,口鼻却早已没了呼吸。
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在拂晓来临前暗淡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