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形单影只,独自孤零零的坐在两仪殿的台阶上。而在皇宫内外,尸横遍野,无数坦着右臂、绑着白巾的禁军如同斗兽般围着另外几十名禁军。
坦着右臂的禁军是叛军,也是他的军队。
他沉沉咳嗽了一声,一挥手无数箭矢穿透了几十名残军。而在那些叛军中有一将军,剑眉星目,可是模样似是掩在混沌中,看的清却又认不得。
殿内,无风,但淡黄色的纱帐却摇曳了起来。
握在病榻上的李世民不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想要挥手,鼓起气劲,但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只剩下细碎的呻吟声。
“父皇,你......为何还活着?为何还活着?儿臣却要提前走了!”
他心里十分不甘,掌管天下权利的手还是最终无力的垂了下去.....
耳畔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唤,“父皇~”
而正在太上皇重新坐上皇位之时,一把浸着血霜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
“不可能,还有谁与某争?”
李渊大叫一声,顷刻间梦醒,耳目嗡鸣不已,剧烈的喘息几声,睁眼看向一切,仍是弄竹阁熟悉的床榻,仍是家中熟悉的摆设,窗外烈阳正炽,已经是第二天了。
“道君,怎么了?”画屏急忙从桌案上提了一壶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太上皇。
李渊也顾不得这雨前龙井的珍贵与苦涩,慌忙的往喉咙里灌了几杯,脑海才清醒了些许,他拖着鞋履,从弄竹阁的窗户向外看去,亮眼的阳光刺痛了几分,不过还是昨日熟悉的景象。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紧抱着画屏,闻着秀发间好闻的气息,轻声开口道:“某作了一个噩梦,梦见宫廷政变,我......又重新登上了皇位。可是正当此时,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父皇,接着一把剑放在我的脖子这里。”
太上皇扯开衣襟,指着白净的脖颈,似乎这里真有一把剑,真有刺得粉红的伤口,真有那幽幽的一声父皇......
画屏颦着柳眉,捏着锦帕细心的擦拭李渊额头出的冷汗,低声说道:“道君多虑了,此梦臣妾听在耳边,待会就会忘得死死地。现在秦王正值壮年,就在前日英国公李绩也从边疆班师回朝,况且诸皇子各个文韬武略,纵然有天变一日,他......也并非无人继承皇位。”
话虽然这么说,可画屏心中却充满了叹息。太上皇现在已经六十三岁,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太上皇想要重返皇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从古到今,哪有太上皇能夺位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李世民并非膝下无子,相反子嗣还很旺盛,朝廷大臣宁愿扶持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也不愿再支持垂垂老矣的太上皇。
正当李渊想要辩解他还是有可能有缘皇位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一个柔软无骨的身姿贴紧了他,熟悉的眼眉弯成月牙,笑盈盈道:“伯伯你醒了,作夜你输给珝儿十瓶牡丹味的香水,可要言出有信。”
正说着,她扳着十根小香葱似的玉指掐算了起来,“一瓶香水五百文,那么十瓶便是五贯钱,给远在利州的娘亲递两瓶,听说娘去年一个小妹妹,那么也要给她囤些,一瓶的话太过寒酸,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免显得小气,那么给妹妹一瓶,我一瓶,给娘亲一瓶,我一瓶.......”
眼前的小女孩自然是武珝,经历了三年的时光,也越来越长的亭亭玉立,宛如出水芙蓉。
若是按照李渊前世的眼光来看,卡哇伊萝莉小武珝不知道要迷倒多少深夜死肥宅,估计如果有照片就能直接舔屏。
“你个机灵鬼,倒是不用算的这么清楚,明日伯伯就派人往利州的应国公府送些香水。”李渊弯腰将小武珝抱起,在她的脸上啵了一口。
“伯伯脏死了,又在珝儿脸上弄口水。”武珝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咪,小嘴微撅,气鼓鼓的用粉袖擦干了口水。
不过看她的眼睛,却是透着欢喜。
对于这一幕,侍立的宦官宫女早就见怪不怪。太上皇从小看着应国公长女长大,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贻孙弄乐的些雅情趣。
“小珝儿,怎么今日有空跑到伯伯这里来,和丽质闹脾气了?”李渊疑惑道。
自从那次前往泾阳县找琉璃工坊,武珝便与李丽质结交上了。有太上皇在,她自然是出入宫廷无碍,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
到了最后,李世民也忍受不了武珝无品无级擅自出入宫廷,于是捏着鼻子封武珝为江阳郡主,遥认东平王李韶为父,也就是江夏王李道宗的妹妹。
武珝既然称呼太上皇为伯伯,那么李世民自然不能占了他爹的便宜,可亲自认武珝为妹妹未免太过,那么当一个堂妹,不偏不倚刚刚好。
可怜的江夏王李道宗还不知道自己老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
武珝脸色顿时垮了,绞着衣摆道:“丽质姐姐她最近老是想出宫,找他的冲哥哥,我......被她吵的烦了,所以才来找伯伯。那个长孙冲有什么好的,又傻又憨,木讷的像个木头,实在搞不懂丽质姐姐喜欢他什么?”
“长孙冲?”
李渊闻言,深深皱眉。李世民将李丽质许配给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此事他早有耳闻,按照记忆,大概就是李丽质十四岁的时候嫁给长孙冲。
不过,他并不看好这桩婚事。虽然在历史上长乐公主李丽质和